等待,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周围全是无法无天的罪人的聚落里等待,更是对耐心和意志的双重煎熬。
从赛索斯离开后的那个下午开始,就不断有流放者以各种借口前来“拜访”他们这位新上任的“老大”。
表面上,他们是来表忠心、混脸熟、或者询问“新规矩”的,但实际意图,多半是来试探虚实,看看这个凭借神秘力量上位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斤两,性格如何,是否容易拿捏或欺骗。有些人的眼神里,贪婪与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这些应酬和试探,旅人一概交给了金茉莉去处理。
而金茉莉,则再一次展现了她在应对这种复杂人际局面上的“卓越天赋”。无论是面对恭敬的问候、粗俗的搭讪、隐含威胁的试探,甚至是某些人试图动手动脚的冒犯和故意揩油,她都能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应对过去。
话语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动作轻盈巧妙,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那些不怀好意的触碰,同时又不至于立刻激怒对方。她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在这种灰色地带周旋,如何用最柔和的方式化解最尖锐的敌意。
然而,这种“过于优秀”的特点,反而让旅人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一个普通的往生堂仪倌,哪怕再擅长人际,真的能在这种法外之地的豺狼群中,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泰然自若吗?
她甚至觉得,金茉莉现在连“演”都懒得认真“演”了,那种从容背后透出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与掌控感,越来越明显。
帐篷里原本绑着的那两个夜袭者,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更偏僻的小帐篷里继续关押。原因无他——在经历了金茉莉的“特别关照”以及长时间被捆绑的恐惧后,他们发生了一些令人尴尬且气味不佳的生理失控现象……
之所以没有直接放掉他们,是因为旅人怀疑,这两个家伙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恐怕不止是普通的流放者那么简单,背后很可能还背着其他更严重的案底。
流放对他们来说,惩罚或许太轻了。况且,他们这次撞在自己手里,算是踢到了铁板,自己好歹有本事傍身,能够自保并反击。但如果换成其他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女子遇到他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样的人渣,还是留给专业的赛诺和他的风纪官来处理比较妥当。
当天色完全黑透,距离赛索斯离开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而赛诺的队伍依旧毫无踪影时,旅人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留在这里。”旅人站起身,同时对金茉莉吩咐道:“接应赛诺。如果他能及时赶到,就把这里的情况和我发现的地点详细告诉他。另外……”她看了一眼帐篷外隐约晃动的火光和黑影:“如果可以的话,顺便‘稍微’整治一下这里的风气。让他们至少学会,什么叫基本的规矩和尊重。”
她知道,这个任务对金茉莉来说,应该不算太难。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的话。
“这……”金茉莉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扰神情,她轻轻揉了揉眉心,语气显得颇为为难:“听起来有些……让人为难呢。茉莉人微言轻,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其在这里做这些可能徒劳无功的事情,不然,我还是和副堂主一起行动吧。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
“你不许去!”旅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她知道,跟金茉莉讲道理、摆困难是没用的,她总有办法绕回来。
*
循着白天探查时发现的那一丝微弱却独特的元素痕迹,旅人避开了聚落中主要的人流和火光照耀的区域,在帐篷阴影处快速穿行。
很快,她便摸到了聚落边缘,靠近那片风蚀岩区的地方。这里离聚落的中心生活区有一段距离。白天看起来只是一堆堆在巨大岩石脚下堆积的、毫不起眼的沙丘。
初看之下,这里除了沙子和岩石,什么都没有,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但当她蹲下身屏息凝神,用元素力再次进行细微的感知赛索斯留下的痕迹时,手拂开岩石根部堆积的、看似自然形成的沙土,沙子岩石颜色纹理几乎完全一致的、大约仅能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石板。
石板边缘与岩体的接缝处处理得极其精细,若非特意探查,几乎无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