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屠夫的斧头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建议立即切除感染源及共生组织,阻断神经连接。否则宿主存在高度异化风险。”“医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处理一块病变猪肉的方案。他放下缝合工具,拿起了一把更加锋利、闪烁着高频振动寒光的……骨锯?!
切除?!锯掉他的腿?!还要挖掉里面“活”的东西?!
“不……!”刘天尧喉咙里爆发出绝望的嘶吼!他仅存的右手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推开按住他的壮汉!那条被判定为“感染源”的右腿,也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起来!膝盖深处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般的剧痛和麻痒!仿佛里面的“东西”感受到了威胁,正在疯狂躁动!
“按住他!”“医生”的声音依旧冰冷,对刘天尧的挣扎视若无睹。他手中的高频骨锯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锋利的锯齿在灯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他弯下腰,冰冷的灰白色瞳孔锁定刘天尧膝盖的位置,手术刀精准地划开绷带,准备进行更深层的“清理”!
“住手!”
一个清冷、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如同冰珠落玉盘,骤然响起!声音的来源是那辆笼罩在强光中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
一只包裹在精致黑色高跟鞋中的纤足踏在冰冷的泥地上。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车中走了出来。
伊莎贝尔·冯·克莱斯特。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羊绒大衣,领口镶嵌着冰冷的银灰色貂毛,衬得她雪白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雅。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如同冰封湖泊般的深蓝色眼眸,在强光映照下,闪烁着深邃而冰冷的光芒。她的气质高贵而疏离,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降临,与这片肮脏混乱的河岸垃圾场格格不入。
她缓步走来,高跟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嗒嗒声,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气息冷峻的保镖如同影子般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医生”的动作瞬间停滞。他缓缓直起身,手中的高频骨锯停止了嗡鸣。那双灰白色的瞳孔转向伊莎贝尔,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程序接收到更高指令般的波动。
伊莎贝尔走到近前,目光先是扫过被按在地上、如同待宰羔羊般狼狈不堪、眼中充满绝望和愤怒的刘天尧,眼神没有丝毫波澜。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助手手中那个特制的金属密封箱上——里面装着那个漆黑的金属盒子。
“东西拿到了?”伊莎贝尔的声音清冷悦耳,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寒意。
“是的,小姐。”“医生”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刻板,“‘样本’回收完毕。目标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右下肢共生体组织出现异常活跃迹象,建议立即清除,以绝后患。”他再次提出那个冷酷的建议。
伊莎贝尔的目光重新落回刘天尧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他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和那条不断抽搐的残腿上停留了片刻。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清除?”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不。他还有用。”
她微微抬起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右手,优雅地指向刘天尧:“尤其是……那条腿。带回去。我要最详细的活体数据。包括那个‘共生体’的……每一个变化。”
“可是小姐,共生体神经驳接度异常升高,存在不可控风险……”“医生”试图解释。
“风险?”伊莎贝尔打断了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那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我要的是结果。活着的、完整的‘样本’载体。明白吗?”
“医生”沉默了一秒钟,灰白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微微颔首:“明白,小姐。”
伊莎贝尔不再看“医生”,目光再次投向刘天尧。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他皮肉的遮掩,直视他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愤怒。
“刘天尧,”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欢迎来到……真实的地狱。你的‘矿’……才刚刚开始挖掘。”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车门无声地滑开,她优雅地坐了进去。
“清理现场。带走目标。”“医生”冰冷地发出指令。
两名壮汉立刻粗暴地将几乎虚脱的刘天尧架了起来。另一名助手迅速上前,动作麻利地给他的左臂伤口做了简单的加压包扎,又用特制的束缚带将他的双手和那条不断抽搐的残腿牢牢捆住。
刘天尧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像一袋破败的垃圾,被拖向那辆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黑色轿车。在即将被塞进车厢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河岸——坍塌的断桥在远处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废弃的集装箱如同巨大的墓碑,屠夫疯狂的咆哮似乎还在风中隐约回荡……还有陈小川最后消失在血泊和废墟中的身影……
冰冷的车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车厢内部宽敞而奢华,弥漫着一种冷冽的、如同雪松混合着消毒水的奇异香气。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真皮座椅的光泽。
伊莎贝尔就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姿态优雅,仿佛置身于顶级会所,而非刚刚经历血战的囚车。她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和滚动数据。她甚至没有抬头看刘天尧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被安置好的物品。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这片死亡之地。
刘天尧瘫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浑身剧痛,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中沉浮。但最让他毛骨悚然的,不是身体的伤痛,也不是沦为阶下囚的屈辱,而是……他右腿膝盖深处传来的感觉。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伊莎贝尔说出“共生体”和“挖掘”之后,如同被唤醒的种子,正在贪婪地吸收着他血液中的养分和痛苦,以一种更加清晰、更加令人不安的方式……蠕动着,生长着。
它……在兴奋?
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