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脉树突然剧烈摇晃,浓荫里落下无数花瓣,在地面拼出张族谱:荣家少爷与胡家小姐的名字并排写着,煤市街”三个字下合二为一。穿中山装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树后,手里捏着半块烧焦的牌匾,正是去年从树里找到的那残片。“我守着这秘密不是为了恨,是怕味脉续得太快,撑不起这么多往事。”
陶瓮的盖子突然自己弹开,里面的东西咕嘟着冒出来,竟是十二种不同的茶汤:北京的茉莉花茶、苏州的碧螺春、杭州的龙井……最底下沉着块完整的“荣记”牌匾,上面覆盖着层厚厚的茶垢,刮开后露出的木纹里,嵌着些细小的红豆,与去年窝头里的那颗同宗同源。
四、新茶续味脉
林晚星挥起缠藤刀,在味脉树干上刻下“茶酱同源”四个字。刀痕处渗出些粘稠的汁液,滴在中年人那套紫砂茶具上,裂缝竟慢慢愈合,壶身上的“胡”字与“荣”字交缠在一起,变成个新的字:“合”。“去年冬夜的归味是引子,今年盛夏的茶味才是根。”她往汁液里撒了把陶瓮里的茶叶,瞬间长出株小树,叶子能泡出茶,果实能做成酱,花朵能腌成蜜饯。
秦风新出窑的陶碗上,釉色晕染出十二道茶纹,每道纹路里都藏着种新菜品:
-茉莉酱配北京焦圈,甜香里带着面香
-茶卤煮的卤煮火烧,去了油腻添了清苦
-青梅茶泡饭里卧着颗咸蛋黄,是广州早茶的做法
-紫苏叶包着的豌豆黄,带着江南的草木气
孙大姐把新酿的豆浆倒进陶瓮,与里面的茶汤混在一起,竟发酵出种奇异的饮品,喝着有豆浆的醇厚、茶的清苦、蜜的甘甜。“这叫‘三生汤’,我姥娘的方子,说少奶奶当年总喝这个。”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碗底的残渣竟自己聚起来,变成个小小的灶台,灶上的茶壶正冒着热气,壶嘴对着的方向,正是胡同深处那座老宅院。
穿碎花裙的姑娘把“五味酿”倒进石案旁的土坑里,埋上从苏州带来的梅树苗。“我妈说这坑是当年荣记的老灶膛。”话音刚落,树苗突然疯长,开出的花一半是梅花一半是槐花,结出的果子咬开后,里面的果核拼成“归”字——与老者墨玉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暮色降临时,煤市街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新挂的招牌:“京华荣记茶酱铺”。中年人正在教穿碎花裙的姑娘泡茶,老者坐在旁边看着,手里把玩着那枚终于凑齐的银镯。秦风新烧的陶碗在棚下排开,每个碗里都冒着热气,有的是茶,有的是粥,有的是汤,碗沿的青藤缠着十二种香料,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林晚星收起缠藤刀时,刀身映出的味脉树已枝繁叶茂,树下的石案上,《煤市街味志》新添的页面里,无数双手正在传递同一杯茶:穿长衫的递给穿旗袍的,戴军帽的传给穿校服的,穿月白布衫的递给穿碎花裙的……茶汤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的水迹里,“摊是驿站,味是船票”八个字渐渐隐去,新浮出的字迹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茶烟续味,烟火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