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退潮的海水般翻涌着消散，青铜烛台上的火苗\"噼啪\"一声重新窜起，将大厅照得透亮。
石壁上斑驳的神魔浮雕在火光里若隐若现，空气里还残留着混沌能量特有的腥甜。
孙悟空单膝点地，金箍棒斜插在青石板上。
他的呼吸还带着激战过后的粗重，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后颈的混沌图却不再发烫，反而像块温玉贴着皮肤。
刚才那股磅礴的力量正顺着经脉往丹田汇聚，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被吞噬的混沌残念化作细流，在识海里织成一张淡金色的网。
\"呼——\"他抹了把脸，抬头看向身侧。
禺狨王半倚着石壁，指尖还沾着咬破舌尖留下的血渍，正用袖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见他望过来，那青衫男子抬了抬下巴，目光扫过他后颈：\"本源融合度至少涨了三成。\"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缓。
女娲站在离石台三步远的位置，补天石在她掌心暗下去，只余一圈淡青色光晕。
她望着石台上那柄突然发出强光的长剑，指尖微微发颤，像是想触碰又不敢。
通天教主负手立在她身侧，道袍上的诛仙剑纹泛着幽蓝，此时却收了锋芒。
镇元子的天地宝鉴已重新收进袖中，但他的指尖还抵着袖口，似乎刚才那道强光让玉牌还在发烫。
杨戬站得离众人稍远些，第三只眼的血痕已经凝结成淡红的线，此刻正垂着眸，三尖两刃刀的刀穗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手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孙悟空直起身子，金箍棒\"嗡\"地一声飞回掌心。
他盯着石台上那柄长剑，剑身流转的光华中，一行古篆正缓缓浮现——\"此剑名为'诛仙'，唯有心怀正义之人方可驾驭。\"
女娲的指尖终于落在剑鞘上。
她的指甲盖泛着青白，显然刚才消耗极大，但眼底却浮起一层水光：\"这是...我用五彩石为通天师兄重铸的剑鞘。\"她转头看向通天教主，\"当年神魔大战，诛仙四剑碎于混沌裂隙，你抱着断剑在补天台跪了七日七夜...\"
通天教主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出手，掌心腾起一团清光，剑鞘\"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锈迹斑斑的剑身缓缓抽出半寸，便有刺骨的寒意漫开，连石壁上的烛火都矮了三分：\"当年我执念太盛，总想着用这剑斩尽世间不公。\"他转头看向孙悟空，眼底的沧桑突然淡了，\"可如今我才明白，能驾驭诛仙剑的从来不是执剑人，而是...愿意为众生先斩自己心魔的人。\"
话音未落，剑身的古篆突然大放光明。
孙悟空只觉掌心一热，金箍棒竟自动飞了出去，\"当\"地一声架在诛仙剑上方。
两柄神兵相触的瞬间，他的识海轰然炸开——无数画面闪过：通天教主在补天台跪坐的背影，女娲捏着最后一块五彩石的叹息，还有自己在九世轮回里每一次握着金箍棒站在众生前面的模样。
\"原来如此。\"他伸手接住通天教主递来的剑柄，掌心的温度透过剑鞘传进去，剑身的寒光竟慢慢暖了。\"当年女娲娘娘把混沌能量封在我体内，不是为了让我做个打手。\"他低头盯着剑柄上重新浮现的云纹，和金箍棒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是要我用这力量，先斩破自己心里的魔。\"
女娲轻轻笑了。
她的笑纹里带着千年的疲惫，却比补天石更明亮：\"当年我看着你被压在五行山下，看着你跟着唐僧取经，总怕你会恨这天地。\"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摸一个闯祸的小猴子，\"可你每次举棒，都是为了护着该护的人。
这颗心，比任何神器都珍贵。\"
\"咳。\"禺狨王突然轻咳一声。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的牛魔王身上。
那妖尊不知何时滑坐在地，原本裹着玄铁重甲的背佝偻成虾米。
他的双手死死抠着青石砖，指缝里渗出的血把石面染成暗红。
刚才还泛着幽绿的眼白此刻布满血丝，喉间发出像野兽般的呜咽：\"走...走啊...\"他突然抬头，瞳孔里泛着两团幽蓝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眼底往外挤，\"他们...他们要我杀了你们...\"
孙悟空的金箍棒\"当啷\"掉在地上。
他两步跨到牛魔王跟前，伸手去扶他的肩，却被那妖尊狠狠甩开。
牛魔王的指甲突然变得像钢刀，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别碰我！\"他的声音里混着两种音调，一种是他自己的沙哑，另一种却像生锈的齿轮在磨，\"这蛊虫...早就长进骨头里了...等它啃完魂魄...\"
\"镇元子！\"禺狨王已经掏出了腰间的玉符，指尖快速结印，\"天地宝鉴能照出因果！\"
镇元子的袖中泛起微光，玉牌刚要飞出，牛魔王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的后背鼓起几个大包，皮肤下有东西在快速游走，像是无数条活物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的玄铁重甲\"咔嚓\"裂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那些皮肤表面，正浮现出和之前幻影一样的幽蓝纹路。
\"悟空！\"女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是幽冥界的'蚀魂蛊'！
当年神魔大战时，幽冥之主用混沌残念养的蛊虫，专门吞噬宿主的神智！\"
孙悟空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盯着牛魔王逐渐扭曲的脸，想起五百年前七大圣结义时，这妖尊拍着他肩膀说\"贤弟若闯祸，哥哥替你扛\"的模样；想起三百年前火焰山旱灾，牛魔王背着他去东海求雨，被龙王骂得狗血淋头却还笑着说\"值了\"；想起上个月在积雷山，铁扇公主抹着眼泪说\"牛大哥最近总说梦话，喊着'别过来'\"...
\"老牛！\"他抓住牛魔王的手腕，混沌本源顺着掌心涌进去。
那些幽蓝纹路触到金黑双色的光，立刻像被泼了滚油般蜷缩。
牛魔王的瞳孔瞬间清明了一瞬，他抓住孙悟空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对方肉里：\"杀了我...趁蛊王还没完全醒...\"
\"放屁！\"孙悟空红了眼，另一只手按在牛魔王后颈，\"当年你说要护我周全，现在轮到老孙护你！\"他转头看向禺狨王，\"老禺，用空间诀封了他的经脉！
女娲娘娘，用补天石镇住蛊虫！
通天教主，诛仙剑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