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蛇形锁链不知何时缠上了自己的脖颈,每走一步,锁链便收紧一分,鳞甲下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化作黑色的花。
\"我这条命,早就是归墟的了。\"蛟魔王回头,右眼的幽光比石碑还亮,\"当年我逃,是怕拖累你们;现在我献,是想...给兄弟铺条路。\"他举起混沌长刀,刀尖对准自己心口,\"等价交换,我这条贱命,换他摸那碑——\"
\"蛟龙!\"孙悟空瞳孔骤缩,金箍棒上的金纹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竟冲破了混沌规则的压制。
他足尖点地,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蛟魔王——
而在他跃起的瞬间,石碑上的青莲刻痕突然全部亮起。
七十二道神魔哀嚎混着紫霞的笑声、猴儿们的欢呼、七大圣的怒吼,如潮水般涌进他识海。
那口\"众生苦\"终于显形,是团漆黑的雾,裹着无数张痛苦的脸,正张牙舞爪朝他面门扑来...
金箍棒带起的金风在半空凝成实质,孙悟空的掌心重重扣住蛟魔王持着混沌刀的手腕。
那只手滚烫得惊人,像被归墟里的混沌气熬煮过千年,鳞片下的血管跳动如擂鼓,每一下都撞得孙悟空指尖发麻。
\"放手!\"蛟魔王嘶吼着挥刀,混沌气凝成的刀刃却在触及金箍棒的刹那碎成星屑——方才被压制的金纹此刻烧得透亮,竟隐隐透出青莲虚影。
他右眼里的幽蓝暗了暗,又被暗红吞噬,\"你以为我想?
这锁链缠了我三百年,每道鳞甲下都爬满了归墟的毒!
若不拿命换,你连碑上的刻痕都摸不到!\"
\"你当我是当年那只只会舞棒的野猴?\"孙悟空手腕一翻,将蛟魔王的手反扣在自己心口。
金箍贴着两人相触的皮肤发烫,紫霞的笑声突然在识海里炸开——当年她替他戴金箍时,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腕,说\"疼了就喊停\"。
此刻他喉结滚动,声音却稳得像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磐石,\"当年你替我挡过兜率宫的神火,我替你挨过雷部的九幽冥雷,兄弟的命什么时候要分你我?\"
蛟魔王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望着孙悟空眼底翻涌的金芒,突然想起五百年前的聚义厅——七大圣醉卧石桌,他耍酒疯要抢孙悟空的桃子,被一棒敲在脑门上。
那时的金箍棒还没这许多纹路,却比现在更烫,烫得他捂着头骂\"死猴子\",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
\"看!\"红孩儿突然指着石碑。
方才被黑炎灼过的锁链正渗出银白微光,竟是孟婆的轮回波纹顺着红孩儿的火路爬了上去。
七片碎碗在石碑周围旋转,每片碗沿都映着七大圣的影子:鹏魔王振翅时带起的风,狮驼王擂鼓时震落的星,猕猴王舞枪时挑碎的月...原来孟婆说的\"外力\",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执念,而是七人共饮的那坛酒里,未被汤水煮尽的兄弟情。
\"蛟龙,你闻闻。\"孙悟空拽着他凑近锁链,混着血腥气的风里,竟浮起一缕熟悉的酒香。
那是花果山后洞藏了三百年的\"齐天酿\",当年七大圣结义时,他偷了老猴头的酒坛,说要\"醉了这天地,醒了再闹他个翻天覆地\"。
此刻酒香裹着轮回波纹钻进蛟魔王鼻腔,他空荡荡的眼眶突然涌出热泪——不是血,是清冽的酒。
\"原来...原来那碗汤,没把我们的情分全喝了。\"蛟魔王的声音突然哑了。
他望着锁链上流转的银芒,右眼里的暗红开始褪成幽蓝,像极了归墟深处未被污染的海。
缠在脖颈的蛇形锁链\"啪\"地断开一截,坠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猴子,你说...当年我要是没逃...\"
\"现在说这些作甚?\"孙悟空反手拍了拍他后背,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金纹与石碑上的青莲刻痕共鸣出十二声钟响。
最后一声余韵里,他望着蛟魔王逐渐清明的眼睛,突然笑了,\"你不是要给兄弟铺路么?
那就站我身边,一起把这路踏平。\"
深渊里的混沌气突然翻涌。
石碑上的七十二道刻痕同时亮起,却不再是吞噬的幽光,而是映出七大圣结义时的影子——鹏展翼,狮击鼓,猕猴持枪,蛟腾云,还有他自己举着酒坛,喊\"从此同生共死\"。
蛟魔王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他望着锁链上的银芒与酒香,望着孙悟空眼里比当年更亮的光,喉结动了动,终究缓缓垂下了混沌刀。
归墟深处的风卷着酒香掠过众人发梢。
他抬头,看向孙悟空:\"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