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海水裹着腐锈味漫过脚踝时，孙悟空的掌心已经沁出了血。
他抱着禺狨王的姿势像抱着一截即将熄灭的烛，指腹压在对方颈侧，能摸到那点跳动的温热正随着海水的侵蚀逐渐变弱。
\"老禺？\"他低头轻唤，喉结滚动时像是被什么哽住。
禺狨王的衣襟浸透了暗褐色的血，那是赤焰灼烧后留下的混沌灼痕，正顺着伤口往肌理里钻。
方才赤焰消散前那声似哭似笑的嘶吼还在裂隙里回荡，孙悟空盯着自己染血的掌心——方才他挥棒硬接赤焰时，那团火焰竟在触及金箍棒的瞬间转了方向，直取禺狨王心口。
\"嗤——\"
归墟深处突然窜起一道赤芒，方才消散的赤焰竟在海水里重新凝聚！
这团火焰不再是先前的暴戾，反而裹着某种焦黑的腐败气，尖啸着刺向禺狨王咽喉。
\"找死！\"孙悟空瞳孔骤缩，金箍棒抡圆了砸下去。
金铁交鸣的爆响震得裂隙石壁簌簌落石，赤焰却像条滑不溜手的蛇，擦着棒身绕到他背后。
他旋身再挡，袖口被烧出个焦洞，腕间一道血痕蜿蜒——正是方才硬接赤焰时留下的旧伤。
\"哈哈哈哈！\"赤焰的嘶吼里带上了几分癫狂，\"灵明石猴的血...混沌本源的味道！
你当自己是救世主？
等父神大人碾碎这裂隙，你们连灰都剩不下！\"
话音未落，那团赤焰突然加速，竟直接穿透了孙悟空的防御，直逼禺狨王面门。
孙悟空咬碎钢牙，反手抽出腰间的定海神针，这次没有挥棒，而是直接用胸膛迎了上去。
赤焰灼穿他的袈裟，在胸口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却在触及心脏的瞬间猛地顿住——一滴鲜血顺着伤口滴落，正落在赤焰核心。
那滴金红的血珠刚触到火焰，赤焰便像被踩了尾巴的兽，发出刺耳鸣叫。
它的形态开始扭曲，原本的赤芒里泛起几缕青金色，正是方才归墟深处青莲残韵的颜色。
\"这是...？\"孙悟空喘着粗气，胸口的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却敏锐捕捉到赤焰的变化。
他想起方才赤焰消散前看禺狨王的那一眼，想起归墟深处翻涌的青莲气息——这团火焰，怕不是被父神污染的创世残火？
\"大师兄！\"
裂隙入口传来一声清喝。
红孩儿踩着风火轮冲进来，火尖枪上缠着的焚世黑炎在归墟的海水里烧出一片焦黑的空地。
他发间的火焰纹章剧烈跳动，显然是从三十三重天一路飙来：\"那老东西的投影要下来了！
我把焚天炉的黑炎偷来了，再晚半刻你俩都得喂鱼！\"
孙悟空眼睛一亮。
他早听说焚世黑炎专克混沌腐蚀，先前在兜率宫听老君闲聊时，那老头还拍着炉子说\"这火连创世青莲的灰都能烧\"。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禺狨王，对方虽然昏迷，指尖却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襟——这是他们当年在花果山结义时的暗号，意思是\"信你\"。
\"红孩儿，把黑炎引过来！\"孙悟空咬断一截袈裟缠住伤口，金红的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用我的血做引子！\"
红孩儿没多问，火尖枪一挑，焚世黑炎如活物般窜出。
那团黑炎本是墨色，此刻却像闻到血腥的狼，朝着孙悟空胸口的赤焰扑去。
赤焰先前被鲜血激得乱颤，此刻见黑炎逼近，竟主动迎了上去——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焰在半空相撞，先是爆出刺目的白光，接着缓缓融合成一团紫黑相间的烈焰，其中隐约能看到青莲的纹路流转。
\"成了！\"红孩儿抹了把脸上的汗，风火轮的火焰都弱了几分，\"这是...混沌烈焰？\"
孙悟空感觉那团火焰正顺着他的金箍棒往体内钻，却没有半分灼烧感，反而像久旱逢雨的苗。
他能清晰感知到火焰里的信息：赤焰是被父神污染的创世残火，黑炎是老君用混沌裂隙里的劫灰淬炼的灭世之火，两者在他的混沌血脉牵引下，竟真的融合成了能同时克制污染与灭世的混沌本源之火。
\"老禺，醒醒。\"他轻轻拍了拍禺狨王的脸，对方睫毛动了动，终于缓缓睁眼。
那双原本冷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泛着血丝，却依然清明：\"裂隙的空间扭曲...能藏火。\"
孙悟空立刻明白了。
归墟裂隙的空间法则本就混乱，那些被扭曲的虚空裂缝正是天然的藏兵洞。
他挥动金箍棒，混沌烈焰顺着棒尖钻入最近的空间裂缝，裂隙石壁上立刻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火焰藏好了。
\"好算计。\"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杨戬踩着三尖两刃刀立在裂隙顶端，第三只天眼泛着幽蓝的光，额间的神纹亮得刺眼：\"用混沌烈焰烧父神投影，再借裂隙崩塌湮灭痕迹...可惜你们忘了，天道要的是平衡，不是换个主子。\"
\"杨小圣，你倒是挑时候。\"红孩儿火尖枪一摆，焚世黑炎重新在枪头凝聚，\"当年你劈山救母时可没这么多废话。\"
杨戬冷笑，天眼突然睁开。
一道幽蓝的射线穿透裂隙的水幕，精准扫过方才藏火的空间裂缝。
孙悟空瞳孔骤缩——那是天道的监察之光，能看破一切法则伪装！
他挥棒去挡，金箍棒与射线相撞处爆出刺目的火星，裂隙石壁被余波轰出个一人高的窟窿。
\"你们的陷阱，暴露了。\"杨戬退到裂隙入口，三尖两刃刀指向孙悟空，\"父神投影降临时，我会来收尸。
记住，天道从不会站在叛逆者那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水幕外。
归墟的海水突然剧烈翻涌，裂隙顶端传来咔嚓一声——是空间崩塌的声音。
\"裂隙撑不住了。\"禺狨王撑着墙壁站起，嘴角溢出黑血，\"父神投影还有三刻钟降临。
混沌烈焰的位置被杨戬看破，必须换引火点。\"
\"换个屁！\"孙悟空抹了把脸上的血，把禺狨王往红孩儿怀里一塞，\"老子去裂隙中心当诱饵。
那老东西要抓的是混沌本源，我站在中心，他的投影必定直扑过来。\"
\"大师兄！\"红孩儿急了，\"裂隙中心的空间乱流能把人撕成碎片！\"
\"老子是灵明石猴。\"孙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当年在八卦炉里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还怕这点乱流？
老禺，等会看我手势，你俩立刻激活火焰。
要是老子没出来...\"他顿了顿，望向裂隙外逐渐清晰的新天棋谱，\"就替我看朝霞漫过三十三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