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笔,不只是制度修补,更是对权力垄断的宣战。
三日后,尚书府依旧封锁森严,禁声令如铁幕压城。
府中上下噤若寒蝉,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然而,宫中却起了波澜。
御书房外,一名值夜的小太监红着眼眶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浑身颤抖。
他奉命守在徐尚书病榻前两日,亲眼见证那位曾权倾朝野的老臣在弥留之际突然睁眼,喉咙里挤出一声尖锐的呼喊——不是“饶命”,不是“冤枉”,而是一个谁都没听过的名字:“陈九!”
那声音穿透雨幕,刺破寂静,仿佛来自幽冥。
陈九是谁?
没人知道。
史册无载,档案无录,甚至连裴文昭翻遍刑狱旧档也未能寻得此人踪迹。
但这个名字的出现,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黑匣。
当晚,苏锦黎召见裴文昭。
两人在密室相对而坐,油灯昏黄,映照出彼此眼中的警惕与决意。
“陈九可能是当年西山铸坊的主匠之一。”裴文昭翻开一本泛黄的手札,“我曾在一份残卷中见过这个名字,标注为‘音律校正使’,负责调校祭天编钟的频率。后来整个团队莫名解散,资料尽数销毁。”
“所以徐延年记得他?”苏锦黎问。
“或许不止记得。”裴文昭眼神一凛,“也许……他是唯一活着的知情人。”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韩四娘匆匆进来,递上一封密信:枢密院周大人昨夜秘密入宫三次,最后一次停留逾两个时辰,出来时脸色惨白如纸。
“他在求保命。”苏锦黎冷笑,“说明他知道的事,已经开始反噬。”
雨又下了起来,细细密密,打在屋檐上,像无数细针落地。
七王府檐角的测音钟再次轻晃,清越的余音漫过红墙,穿过宫城高耸的飞檐斗拱,飘向深不可测的内廷。
这钟声不再只是测量音律的工具,它成了某种象征——真相的回响,纵使被压制多年,终究会循声归来。
而在皇宫最深处,御案之上,一份从未公开的奏折静静躺着,封面写着四个朱砂小字:“礼器溯源”。
翻开第一页,赫然列着三个名字:徐延年、周承业、陈九。
最后一个名字,被人用墨重重圈起,旁边批了一句猩红小字:“已除。”
雨停了。
钟声渐远。
但有些东西,再也无法归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