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办法恢复吗?”沈文琅的声音干涩。
“这种状况很棘手,”医生叹了口气,“药物代谢需要时间,但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疏导。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爱。要让他重新感受到安全,感受到被需要,一点点建立与外界的连接。不能急,任何强迫或刺激都可能适得其反,让他封闭得更深。”
医生留下了一些营养液和温和的镇静剂(以备高途出现剧烈情绪波动时使用),并嘱咐沈文琅注意观察,有任何变化随时联系。
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文琅和床上那个无声无息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名为“绝望”的寂静。
沈文琅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床边。他试着将吸管凑到高途唇边,柔声道:“高途,喝点东西,好吗?”
高途的嘴唇紧闭,没有任何反应。牛奶顺着吸管滴落,沾湿了被子。
沈文琅不死心,又尝试用勺子喂水,结果一样,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高途甚至连吞咽的本能似乎都暂时丧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沈文琅淹没。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无论是复杂的商业谈判还是难缠的对手,他总能找到解决之道。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彻底封闭了内心的高途,他所有的权势、财富、智谋,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该怎么做?怎样才能唤醒他?怎样才能……弥补他造成的伤害?
沈文琅坐在床边,看着高途安静的睡颜(如果那能称之为睡眠的话),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和……悔恨。如果他早点发现高途的异常,如果他没有那么步步紧逼,如果他在高途辞职时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被愤怒和掌控欲蒙蔽了双眼……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他想起高途跟在他身边十年,那些默默付出的日夜,那些隐忍的关切,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细致周到……他从未真正去了解过这个沉默的秘书内心承受着什么。他只知道索取和命令,却吝于给予一丝一毫的关怀和理解。
现在,他想要弥补,想要挽回,却发现对方已经关上了所有的门,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夜渐渐深了。沈文琅没有离开,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高途。
他不敢睡,怕高途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怕一觉醒来,高途会消失不见——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但心底那份不安却挥之不去。
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过窗帘缝隙,在黑暗中投下微弱的光斑。
沈文琅看着光影中高途模糊的轮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愤怒、心疼、悔恨、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失去”的恐惧。
高途的无声,比任何指责和哭诉都更让他煎熬。
这间舒适的公寓,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华丽的囚笼,囚禁着高途破碎的灵魂,也囚禁着沈文琅无处安放的悔恨和焦虑。
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而通往高途内心之路,似乎布满了荆棘,且不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