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走进办公室,放下公文包,打开电脑后第一件事就是点开股票软件,然后就一直盯着屏幕,偶尔拿起手机打个电话,或者起身去走廊抽烟。
部门开工作会议时,他要么坐在角落玩手机,要么借口去厕所避开。
有同事路过他工位时,他也只是抬头打个招呼,从没有讨论过工作内容。
“我们公司除了厕所、更衣室和员工休息室,所有公共区域和办公区都装有监控,这段视频是从上个月刘思明调岗开始,每天剪辑出来的片段,没有经过任何修改。”
孙旭指着画面里偶尔闪过的电脑屏幕,“几乎全是股票行情页面,没有打开过任何工作文档,也没有登录过内部公司的业务系统。”
苏然接过话茬:“大家可以想想,一份每天只需要在办公室待五个小时,不用处理任何业务、不用参加工作会议,甚至可以自由看股票的工作,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压力?如果这样的工作都能把人‘逼死’,那我们公司几百个个员工,岂不是早就出问题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记者,“如果有媒体朋友对视频的真实性有疑问,我们可以提供原始录像文件,你们可以找任何专业的技术鉴定机构去核实,我们绝不隐瞒任何细节。”
“苏经理,我还有个疑问。”一个戴鸭舌帽的报社记者举手,“晟煊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一直以管理严格着称,为什么会允许刘思明先生这样‘摸鱼’的员工存在?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苏然拿起桌前的一份员工档案,翻开其中一页展示给记者:“大家可以看,刘思明先生入公司至今已经快三十年了。他距离法定退休年龄,准确地说是十个月十四天。
对于这样一位为公司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员工,我们难道还要用‘打卡考勤’‘业绩考核’来严格要求他吗?给他安排一个清闲的岗位,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最后一段工作时光,这不是‘特殊隐情’,而是一个有温度的企业,对老员工应有的尊重。”
他一边说,一边让助理把一叠打印好的纸张分发给记者:“这些是我们贸易二部内部工作群的聊天记录,从上个月一号到昨天,每天的记录都在这里。按照公司规定,内部工作群的内容是不对外公开的,但今天为了澄清事实,我特意申请了公开权限。
大家可以翻一翻,里面没有任何一条@刘思明的消息,我本人也从来没有在群里给他布置过任何工作任务;如果大家还不放心,也可以去查他的公司oA账号和工作邮箱,里面绝对没有我们部门发送的任何一条工作指令!没有工作任务,何来‘工作压力大’之说?”
记者们低头翻看着聊天记录,偶尔互相交流几句,之前紧绷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谭宗明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白大褂的老者走进来,老者胸前别着“市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的胸牌。
“各位记者朋友,打扰一下。”谭宗明走到苏然身边,笑着打了个招呼,“为了让大家更全面地了解情况,我特意请来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心内科张教授!
他是刘思明先生住院期间的主治医生,也是本市心脏疾病领域的权威专家,他可以从医学角度,给大家解释一下刘思明先生的死因。”
张教授走到台前,接过话筒:“根据刘思明先生的病历、心电图报告和死亡证明,他生前患有严重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冠心病,冠状动脉狭窄程度达到了75%,属于极高危人群。从他入院时的检查结果来看,他的心肌酶指标严重超标,他的直接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导致心脏骤停’,通俗来说,就是受到了强烈的外在刺激,超出了心脏的承受能力,才引发了意外。”
“谢谢张教授。”苏然接过话筒,屏幕上同步切换出一张股市行情图,红色的“跌停”字样格外显眼。
“正如张教授所说,刘思明先生的心脏无法承受强烈刺激。他有二十多年的炒股经验,几乎把所有积蓄都投进了股市,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股市行情。
大家可以看这张图——刘思明先生昏迷当天,他持有的三只重仓股全部跌停,其中一只还是他上个月刚加仓的。股市开盘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120接到报警是九点五十一分,这中间的二十六分钟,正是股市大跌最厉害的时候。我们有理由推断,他是因为看到股票大幅亏损,情绪突然激动,才引发了心肌梗死。”
说到这里,苏然的语气软了下来,目光转向仍在低声啜泣的刘思明妻子:“刘思明先生的离世,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悲剧。公司会尽最大努力,协助家属处理后续事宜,也会按照规定给予抚恤。但我们必须澄清,他的意外与公司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大家不要被不实信息误导,也希望家属能理性看待,不要让逝者在天之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