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卫青毕生的耻辱与愤怒,后发先至。
如流星追月,精准地钉向那个亡命奔逃的背影!
噗——!
正纵马狂奔的伊稚斜,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在他的右肩胛骨处,一截冰冷的刀柄,正微微颤动。
他的前胸,半截刀身,已透体而出!
“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伊稚斜惨叫一声,右臂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他整个人险些再次坠马。
他逃得更快了。
但他从此,再也拉不开弓,挥不动刀。
漠北的雄鹰,被活生生折断了翅膀!
卫青赤手空拳,立马于阵前。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风沙尽头,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那面在混乱中依旧矗立的巨大狼头大纛。
一个亲兵牵过一匹新的战马,递上一杆长枪。
卫青翻身上马。
他接过长枪,枪尖直指那面大纛。
只吐出一个词。
“夺旗!”
这一个词,比任何战鼓都更能点燃汉军将士的血性!
“夺旗!”
“夺旗!”
“杀——!”
最后的匈奴亲卫,围绕着他们最后的精神象征,组成了绝望的圆阵。
但,没用了。
当卫青亲手将那杆绣着巨大狼头的王旗从中断成两截,高高举起时——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还在抵抗的匈奴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的天。
塌了。
无数匈奴士卒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哀嚎。
汉军将士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万岁!”
“大汉万岁!”
卫青将半截断旗,狠狠插在脚下的沙土中。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
他的声音,传遍了这片血色的炼狱。
“传我将令!”
“漠北已定!”
“降者,不杀!”
他的声音在广袤的草原上回荡,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风沙渐渐平息。
卫青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胜利的狂热褪去后,一种巨大的疲惫涌了上来。
他看着跪满原野的降卒,看着欢呼的袍泽,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这一仗,太惨烈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骑快马卷着烟尘,疯了一般冲破散乱的军阵,直奔中军而来。
那是一名背插双旗的信使,神色焦急如焚。
“报——!”
信使翻身落马,几乎是滚到卫青马前,双手呈上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竹筒。
“长安八百里加急!”
那股胜利的狂热,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灭。
不是捷报的喜悦。
是不祥。
卫青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绢帛。
只扫了一眼。
卫青的脸色,瞬间由战后的苍白,转为铁青。
那双刚刚睥睨漠北、令单于丧胆的鹰目,此刻却死死盯住那几行字,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猛地攥紧了绢帛。
“咔嚓——”
坚韧的绢帛,竟被他生生捏碎,化作齑粉从指缝中簌簌落下。
风,吹动着他脚下那半截狼头断旗。
沙场之上,数十万人的欢呼与哀嚎,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渐行渐远。
一切,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