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斥候滚鞍下马。
甲胄撞击青石板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单膝跪地,头盔都来不及摘,声音撕裂,带着血与火的味道。
“捷报!”
“八百里加急!”
“已发往长安!”
卫青立于朔方城头,北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点了点头,目光越过斥候,望向那片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草原。
“传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锚,瞬间稳定了周围所有亲卫激荡的心神。
“收拢俘虏。”
“清点斩获。”
“于朔方城,休整三日。”
“三日后,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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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时节,长安,椒房殿。
卫子夫刚刚为刘据换上新裁的衣衫。
窗外,隐约传来宣室殿方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夏婵拿着红姑提前送来的捷报,快步从殿外走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娘娘!大捷!漠南大捷!”
“将军他……他真的做到了!全歼了匈奴十二万大军!”
卫子夫抱着儿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随即,她又恢复了平稳,轻轻拍着刘据的背。
“知道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风停了”。
夏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卫子夫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很暖,却照不进她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当然知道会赢。
这一战,从头到尾,都是一张网。
一张由她和无数人的性命与前程,精心编织的,捕兽之网。
北方的狼,如今已经入笼。
她低头,看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儿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据儿,你看。”
“你的舅舅,为你扫平了北方的狼。”
“接下来……”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为娘要为你,清除殿内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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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宣室殿。
殿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倒灌而入。
一名宦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高举着一份被血浸透了边角的军报,嗓子已经喊劈了。
“捷报——!”
“漠南大捷——!”
整个朝堂的空气,仿佛被这一声嘶吼抽干了。
当那份军报被另一名宦官用颤抖的双手呈到刘彻面前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刘彻展开军报。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上面的文字。
大殿内,落针可闻。
“……车骑将军卫青,于朔方大败匈奴……”
刘彻的声音响起,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文武百官的心口。
“斩首十一万余。”
“俘虏一万五千人。”
“缴获牛羊百万。”
“收复河南地。”
“匈奴主力尽没,右贤王率不足百骑逃窜,大单于伊稚斜率不足千骑仓皇北窜……”
殿内一片寂静。
可就在下一刻,仿佛火山喷发。
“赢了!”
“我们赢了!”
“天佑大汉!陛下圣明!”
以御史大夫公孙弘为首的文臣们,一个个老泪纵横,互相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
他们仿佛已经看见,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正踏着匈奴人的尸骨,轰然降临!
军功侯爵们则个个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起,既有对卫青那不世之功的敬畏,更有几乎要溢出胸膛的嫉妒。
龙椅之上,刘彻缓缓站起身。
百官的狂喜,于他而言,仿佛殿外的冬雪,喧嚣,却不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