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一拜,献上亲手雕琢的玉珏,目光却在殿内扫了一圈,柳眉微蹙。
“去病呢?”
话音刚落,殿门外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娘娘!不好了!”
“冠军侯……冠军侯在宫门外,把、把李敢将军的手臂……给折断了!”
满座死寂!
陈掌“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殿门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他这是反了!当街行凶,目无王法!这是要将我们整个卫家,都架在火上烤啊!”
卫少儿急得脸色发白,连忙去拉他的衣角。
卫青眸色一沉,端着酒盏的指节,寸寸收紧,一言不发。
“烤?”
刘纁一声冷笑,凤目含威,环视众人。
“陈大人是觉得,我大汉的骠骑将军,被一个关内侯当众羞辱,就该忍气吞声?”
“还是说,李家的儿子是金疙瘩,我卫家的外甥,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当泥踩?!”
她声色俱厉,陈掌顿时被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霍去病到了。
他踏入殿门,身上还带着宫道上的寒气,眼神平静地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仿佛刚才那个当街折断人臂的凶神,不是他。
他走到殿中,对卫子夫躬身行礼。
“去病,见过皇后,见过诸位长辈。”
卫子夫看着他,脸上竟没有半分波澜,只是淡淡道:“来了便好,入座吧。”
“陛下驾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众人神色皆是一凛,慌忙起身,躬身行礼。
刘彻踏入殿内。
他看也未看跪了一地的人,径直走到卫子夫面前,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家宴。
“都免礼。”
他的目光掠过垂首不语的卫青,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霍去病,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宫门外的事,朕知道了。”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
“过去了。”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朕,知道你们的忠心。”
说完,他拉着卫子夫在主位坐下,笑着朝角落里的太子刘据和霍光招了招手。
“据儿,到父皇身边来。”
“霍光,你也过来。”
刘据和霍光连忙上前。
刘彻拉过太子,指着霍去病的方向,笑问:“据儿,若你是朕,今日之事,当如何处置?”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刘据额角渗出细汗,沉吟片刻,躬身道:“冠军侯劳苦功高,李将军亦是忠良之后。或有误会,父皇圣明,可着廷尉详查,分明曲直。”
“详查?”
刘彻笑了,摇了摇头,又看向一旁年纪尚小的霍光。
“光儿,你说呢?”
霍光抬起头,眼神清澈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脆生生地答道:
“陛下,剑锋伤人,是剑的错,还是执剑人的错?”
此言一出,卫青的瞳孔猛地一缩。
刘彻抚掌大笑起来,笑声在温暖的椒房殿内回荡,却让每个人的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意。
“好!说得好!”
“不愧是去病的弟弟,聪慧通透!”
他看向霍去病,眼神意味深长。
“去病,你的剑太利,是好事。”
“但别忘了,谁才是那个执剑之人。”
椒房殿内,烛火温暖,笑语晏晏。
仿佛方才的刀光剑影、生死一瞬,都只是一场褪色的噩梦。
然而,就在这片虚假的其乐融融中,郭舍人踉跄着冲了进来,脚步散乱,脸上血色尽褪,连头上的冠帽都歪了。
“陛下!皇后娘娘!”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昭阳殿……昭阳殿急报!”
“李夫人……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