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堂安静得可怕,连最爱窃窃私语的学子都屏住了呼吸。
赵恒缓缓起身,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如一杆长枪。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学生在此。”声音不卑不亢。
陈夫子冷笑:“好一个学生在此!昨日在饭堂动武伤人,你可认罪?”
“学生只是见不平,拔刀相助。”赵恒的回答简洁有力。
“见不平?”陈夫子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一个读书人,不思以理服人,却动手伤人,这就是你的见不平?简直强词夺理!”
前排的冯凯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这一招叫做诛心!。
对赵恒这种将门之后来说,最大的羞辱不是皮肉之苦,而是要他承认自己是个没有文化的莽夫,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认错。
若是赵恒反抗,陈夫子就能以暴力抗法的罪名将他逐出府学。
他若是顺从,那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就算是废了,道心受损,锐气尽失。
这招,毒得很。
林昭在心中暗叹。
他察觉到赵恒周身的气场在悄然变化,那份怒意并未宣泄,反而如深潭般越发幽深。
这家伙,不会真的要硬刚吧?
“现在,”陈夫子背着手,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立刻去学监处领罚,写一份悔过书,当堂宣读,承认自己行为不端,有违学规!”
陈夫子的斥责声在学堂内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恒身上。
林昭垂着头,悄然细观四周。
陈夫子表面义正词严,但眼神时不时瞟向前排的冯凯,二人显然早有默契。
这哪里是什么学规处罚,分明是蓄谋已久的权势碾压。
“学生愿意领罚。”赵恒的声音平静如深潭,“但学生想问夫子一句,是否只要动了手,就是有违学规?”
“当然!读书人当以德服人,以理待人,岂能动手伤人?”陈夫子眼中闪过不悦。
“那若是有人欺辱同窗,见死不救,又当如何?”
“那自然要报告夫子处理,岂能私自动手?”
“可若是来不及禀报,眼见有人受辱,难道要袖手旁观?”
“强词夺理!”陈夫子拍案而起,“你现在立刻去学监处,再多一句废话,直接逐出府学!”
林昭感知到赵恒压抑着怒火,那般硬气的脾性,若是真被逼得当众低头认错,只怕会留下一辈子的心魔。
不行,这个局必须破。
赵恒被执事带走后,学堂内气氛凝重。
林昭依旧佝偻着身子,暗中却在飞速思量。
硬碰硬不行,赵恒那般直来直去,在此处只会自取其辱。
但若是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这样有血性的人被权势碾压,那他林昭也就太没义气了。
必须想办法,而且得快。
林昭悄然脱离人群,朝府学最偏僻的角落走去。
府学藏书阁三楼专门存放废弃卷宗,少有人至。管事老头儿正在打盹,林昭轻手轻脚地溜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