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几乎化不开,黏在喉咙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苏眠被嫁衣拖着往前走,脚踝处的勒痕已经渗出血珠,染红了裙摆的边缘,与那些彼岸花图案融为一体。
她数着经过的房间门牌。一、二、三……每个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门板是深褐色的木头,上面布满了划痕,像是被指甲长期抓挠过。门牌是铜制的,锈迹斑斑,数字模糊不清,需要凑近才能勉强辨认。
经过第四个房间时,门突然“砰”地一声开了条缝。
苏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房间里没有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照亮了角落里的一张梳妆台。镜子对着门口,里面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口红,一下下往嘴唇上涂。
那口红的颜色红得发黑,像凝固的血。人影涂得很用力,口红蹭到了嘴角,甚至沾到了脸颊上,可她像是毫无察觉,依旧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好看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带着一种刻意的娇嗲,却让人头皮发麻。苏眠握紧铜镜,没有回答。她知道,在血门副本里,任何多余的回应都可能引来危险。
人影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缓缓转过头来。借着微光,苏眠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眼睛很大,却空洞无神,嘴唇被涂得像两瓣腐烂的肉,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们都说我不好看……”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好看?”
她猛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手里的口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朝着苏眠的方向刺过来。苏眠吓得后退一步,门却“砰”地一声关上了,只留下门板上那道深深的划痕,像是在嘲笑她的胆怯。
嫁衣拖着她继续往前走,苏眠的心跳还没平复,第五面镜子就出现在眼前。
这面镜子镶嵌在墙壁里,周围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是浸透了血。镜中映出的景象让苏眠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她自己,穿着这件血色嫁衣,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无面的新娘。
和刚才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女人一模一样。
苏眠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可当她再看向镜子时,那个无面新娘已经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肩膀蔓延全身,苏眠甚至能感觉到那只手的冰冷和僵硬,像是尸体的皮肤。
“你逃不掉的……”无面新娘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每个进入这里的女人,最终都会变成我……”
苏眠用力甩开肩膀,试图摆脱那只不存在的手,可寒意却越来越重。她看向手中的青铜镜,镜面再次泛起涟漪,这一次,映出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一段模糊的画面——
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被绑在椅子上,脸上盖着红盖头,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围在她身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她的眼睛。女人拼命挣扎,发出呜咽的声音,红盖头被泪水浸湿,透出底下痛苦扭曲的脸。
画面一闪而逝,苏眠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她想起了母亲留下的古籍里的记载:“血门以怨念为食,凡含冤而死的女子,怨气不散,便会被血门捕获,化作副本中的‘怨偶’,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这些镜子里的新娘,都是含冤而死的女人?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她的,也不是嫁衣拖动的声音,而是一种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靴子在走路,每一步都踩在心脏上,让人心头发紧。
苏眠屏住呼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廊的尽头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像是一个负重前行的人。
她下意识地躲到一面镜子后面,屏住呼吸。铜镜在掌心微微发烫,似乎在提醒她危险的靠近。
脚步声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苏眠透过镜子的边缘偷偷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走廊中央,背对着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拖在地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他的手里拖着一个东西,看形状像是一个人,被一块黑布盖着,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黑影缓缓转过身来。
苏眠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那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张用木头刻成的面具,上面涂着油彩,画着一个狰狞的笑脸,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面具下的脖颈处,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细小的针孔。
“还没找到吗?”黑影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她藏不了多久的……嫁衣已经认主了,她跑不掉的。”
他的视线扫过走廊两侧的镜子,最后停留在苏眠藏身的那面镜子上。苏眠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攥着铜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铜镜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比刚才驱散无面新娘时的光芒更盛。黑影似乎被光芒刺痛,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跑,拖着地上的东西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光芒散去,走廊恢复了平静。苏眠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嫁衣。她看向铜镜,镜面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边缘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刚才那个是什么?”苏眠喃喃自语,心底升起一丝不安。那个戴面具的黑影,显然和那些新娘不是一伙的,他在找什么?和“真正的新娘”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