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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崩塌的轰鸣声中,李玄的残灵一手抓住苏半夏,一手拽住玉真子,焚星剑开路,星火撕裂不断坠落的碎石。身后,弱水如怒潮翻涌,银黑色的浪头里夹杂着饕餮低沉的嘶吼,仿佛整个地底都在为它的苏醒而震颤。**
整个地宫通道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的巨兽内脏,发出毁灭性的悲鸣。巨大的、饱含着弱水腐蚀性能量的裂痕如同闪电般在石壁上疯狂蔓延、扩张!每一次延展,都伴随着大块大块、附着着银黑色粘稠脉络的岩石从穹顶、从两侧墙壁轰然坠落。那沉闷、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岩石粉碎的尖啸声,密集得如同泼洒的暴雨,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回荡、叠加,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塞满整个意识。
更致命的是脚下!原本坚实、铺着青石板的地面,此刻如同滚沸的泥沼般剧烈翻腾、塌陷。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隙豁然张开,炽热灼骨、散发着腐朽与金属腥甜气息的银黑色弱水,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熔岩,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童尸残骸、断裂的磁石碎屑、以及那些扭曲变形的青铜构件,如同来自幽冥的狂潮,从裂隙深处喷涌而出!暗流汹涌,浪头高涨,它们不再仅仅是液体,更像是无数粘稠且贪婪的活物,扭曲、舞动,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漫卷而来,追逐着前方那三道渺小的身影!
哗啦——轰!
一块足以压垮巨象的断龙石裹挟着千斤重力狠狠砸在三人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溅起的银黑色水花夹杂着碎石狠狠打在他们的后背。玉真子闷哼一声,本就受创的肩胛剧痛钻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玄的手臂——那由星火与弱水共同构筑、正在急剧凝实的手臂——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牢牢钳住了她。同时,他那柄焕发着前所未有的金黑色混沌光辉的焚星剑,在他意志的驱使下,如同劈开怒海的龙首!剑尖所向,狂暴的星火与混沌之力交织成一道炽烈的、不断前突的螺旋风暴!那些足以碾碎精钢的落岩,在触及剑芒星火的刹那,如同遭遇了极寒的泡沫,“噗嗤”作响,瞬间被湮灭、气化,为三人硬生生在这天崩地裂的毁灭洪流中撕开一条短暂却致命的通道!
“吼——呜昂——!!!”
身后,弱水狂潮的中心,那属于太古守兽饕餮的沉眠之地,传来一声比崩塌声更为可怕的低吼。这吼声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带着一种足以冻结思维的、贪婪无度的意志和初醒的暴虐。整个塌陷的地底空间,所有声响都在这声低吼下暂时被压服,只剩下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兽吼在地下墓穴的深层回响、震荡,引得头顶的落石更加密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恐惧着这古老凶兽的苏醒!
“咳…出口!”玉真子艰难地抬起头,肺部火辣辣地疼痛,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染红了道袍的前襟。她染血的手指,透过漫天坠落的碎石尘土和弥漫的银黑色水汽,死死指向斜上方某处——一道狭长如刀劈斧凿般的裂缝边缘,一缕惨淡、却象征着生的苍白天光,顽强地渗透进来!那是尚未被完全掩埋的、通往地面的唯一缺口!
仿佛被这道微弱的希望之光点燃,三人的速度瞬间提升到极限。李玄残灵包裹苏半夏的虚影猛然收缩凝聚,力量勃发,玉真子也压榨出丹田最后的气力,三人化作三道模糊的流光,在那道狭窄、随时可能彻底闭合的裂缝间,险之又险地冲了出去!
**三人冲出地宫的刹那,琼花观废墟轰然塌陷。地面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裂开数十丈宽的沟壑,银黑色的弱水喷涌而出,所过之处草木结晶化,砖石化粉!**
就在他们冲出生天的瞬间,仿佛某种承重的极限被彻底突破,或者如同大地之母对这污秽祭坛最后的排斥——
轰隆隆隆!!!
脚下整个琼花观废墟方圆数百丈的土地,如同一个巨大无朋的沙盘被一只无形的、暴戾的手狠狠拍碎、揉烂、然后按向深渊!比之前地宫崩塌强烈百倍的恐怖震动,让刚落在焦黑泥地上的苏半夏和玉真子瞬间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地。刺耳的、如同万年冰川断裂的巨响连绵不绝,大地在剧烈痉挛中裂开一道深不见底、宽逾数十丈的恐怖鸿沟!
而那道鸿沟,已然化为地狱的喷泉口!比地宫中浓郁千百倍、精粹千百倍、饱含着饕餮凶煞意志的银黑色弱水精华,不再是流淌,而是喷射!它们如同压抑了无数世纪的暗色岩浆,裹挟着无尽的地脉阴寒和暴虐的贪噬之力,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啸音,冲向数十丈高的天空,然后如同黑色的暴雨般倾盆泻落!
景象触目惊心!但凡被这银黑色“暴雨”沾染到的地方:
原本顽强生长在废墟边缘的、哪怕被火焰炙烤、被阴风吹拂也未曾彻底死去的老槐枯藤,瞬间凝结!表面覆盖上一层坚硬、冰冷、闪烁着玻璃光泽的银灰色外壳,仿佛在刹那间完成了亿万年化石化的过程。
地上散落的半块残碑、碎裂的瓦当,那些历尽沧桑而坚固的砖石,竟在接触弱水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哀鸣,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般迅速溶解、崩塌,眨眼间便化作一蓬蓬灰白色的粉末,被弱水裹挟着再度冲走!
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银灰色波纹,以那喷涌的弱水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迅猛扩散!波纹所过之处,泥土失去光泽,化为灰烬;空气仿佛被凝固,透着一股金属的死寂!一个代表着绝对死亡与腐朽的领域,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地表蔓延!
**更可怕的是,那些组成童尸阵的三百具尸体,此刻竟在弱水中重新站起。他们的皮肤被银丝覆盖,眼窝深处跳动着与清微子骷髅相同的鬼火。**
就在这仿佛末日降临的景象中,鸿沟深处喷涌的弱水开始回落。令人头皮炸裂的事情发生了:浑浊的、翻滚着尸骸残渣的弱水表面,一个、两个……十个……数十个身影,正伴随着“哗啦、哗啦”的破水声,异常僵直、怪异地从粘稠的弱水中缓缓站起!
正是那三百具童尸!他们赤身裸体的小小身体,此刻被完全浸透在弱水精华里。但诡异的是,弱水并未腐蚀他们,反而像是在重新塑造!覆盖在他们身上、本已枯槁灰败的皮肤表面,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增生出无数密密麻麻、相互交织扭结的银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活着的金属纹身,爬满了他们全身每一寸肌肤,形成了一层诡异莫名的“角质层”!
三百双灰白色的、完全失去人类光泽的眼窝,在银丝密布的颅骨上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两小点比清微子遗骸眼中更加幽邃、更加凝练、闪烁着纯粹贪婪与暴虐的银黑色鬼火,在眼窝深处“噗”地一声同时燃起!三百对鬼火,整齐划一地转向刚刚冲出地面的三人方向!那空洞而纯粹的恶念聚焦,形成一股几乎令人灵魂冻结的实质压力!
“炀帝的弱水傀儡……”苏半夏右眼的绷带早被弱水气浪撕碎,她捂住了剧痛无比的右眼,温热的、带着星泪微弱气息的鲜血正从指缝中渗出。眉心的新生星泪,因刚才在青铜台对抗、以及引导地宫共鸣消耗过大,光芒已经暗淡得像风中残烛,甚至连灼热感都几乎消失殆尽。她看着那些死而复“生”、正在弱水中一步步踏出的诡异“尸童兵”,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空气中弥漫的弱水气息,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贯通她的四肢百骸,“他在用这三百具童尸…做最残忍的中转媒介…汇聚运河汇聚地脉汇聚万物的贪婪怨念…加速唤醒饕餮的本体!”
她身边,李玄的残灵形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他的身体轮廓比冲出地宫前更为清晰、更为凝聚!不再仅仅是朦胧的雾气与光影的混合体。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只“握”住了玉真子和苏半夏的手——那双手!虽然依旧能看到内部的些微流光,但手掌、手指的轮廓已然分明,甚至能清晰看到指节!更令人惊异的是,那“皮肤”之下,不再是纯粹虚渺的星光或灰雾,而是隐隐流动着一种暗金色的、如同液态金属熔浆般的脉络!在这暗金色的脉络之外,又缠绕覆盖着一层极其稀薄、却散发出冰冷坚韧气息的银灰色流光,仿佛将最精粹的弱水之力编织成了他新的“肌腱”与“肌理”!星火与弱水,这两种本该相互湮灭、不共戴天的力量,竟然在这个初步具备实体的“身体”里,形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混沌未明的平衡与交融!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抗衡饕餮本源力量的“混沌体”雏形正在成形!
**“先离开。”**他的声音不再是跳跃的星火文字,而是如同一根坚韧冰冷的银线,或者低沉的古钟鸣响,直接在苏半夏和玉真子绷紧的意识深处清晰地响起!一种奇异的、带着精神引导与实体命令双重属性的力量蕴含其中。
**远处传来马蹄声。阿史那延率领的血狼宗残部出现在地平线上,为首的骑兵手持改良磁石弩,箭尖缠绕着黑红色蚀骨火。**
灾劫远未结束!就在琼花观废墟崩塌、弱水肆虐、童尸化兵、李玄初步凝体的同时,北方荒芜焦黑的地平线陡然扬起遮天蔽日的滚滚烟尘!沉闷而迅疾的马蹄声如奔雷般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方死寂扭曲之地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史那延!这位血狼宗的宗主,率领着他仅存的、如同被某种疯狂和恐惧双重驱使的残部,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冲了过来!距离迅速拉近!每一个血狼宗骑兵的脸庞上都刻满了某种绝望的凶戾,他们胯下的战马口吐白沫,仿佛被某种力量过度透支了生命。为首者平端着的,已不再是普通的箭弩——那是彻底被炀帝意志改造过的恐怖杀戮兵器!
弩身的主体是扭曲融合的强磁玄铁,散发出干扰心神的力量;那瞄准具如同爬行动物的竖瞳,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最可怕的是箭槽中搭着的箭矢!箭头不再是凡铁,而是某种惨白、带着吸盘般螺纹的尖刺状异骨,更诡异的是在箭头与箭杆连接处,用特殊磁力束缚、缠绕着一圈圈疯狂跳动、仿佛有生命般的黑红色火焰——蚀骨火!这火焰对寻常星力有着极强的污染和腐蚀特性,是炀帝专为克制镇碑人一脉准备的杀招!
“走!”玉真子没有任何犹豫,她强忍着肩膀透骨的剧痛和脏腑被震伤的翻腾,从怀中摸出一枚刻画着繁复云纹、材质如古玉般温润的符箓——一枚极其珍贵稀少的“戊土遁地符”。她用尽力气将符箓狠狠按碎在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