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眼,冷声道:“你们不是亡魂,是谎言的傀儡。”随即,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含银焰的血雾,洒向碑面。
那血雾如同燃烧的火焰,带着强大的力量。
虚假影像应声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沈青梧的反击并没有让局势就此平息。
无面人在一旁怒目而视,他的身体周围黑雾翻滚得更加剧烈,仿佛在积蓄着强大的力量。
他似乎已经被沈青梧的反抗激怒,一场更加激烈的冲突即将爆发……银焰逆冲九霄的刹那,整座皇宫仿佛被撕裂。
九千面阴镜在沈青梧掌心血滴落碑基的一瞬,齐齐震颤,镜面扭曲如水波荡漾,映出的画面不再是她冷眼断案、银火焚魂的“暴行”,而是崩裂成蛛网般的裂痕,一道道炸开,如同天罚降世。
无面人怒吼如雷:“你竟敢以生字逆命?!”黑雾翻涌中,他的身形剧烈震荡,仿佛与这万魂碑同频共振,每一寸存在都因沈青梧的反击而痛苦抽搐。
哭钟第三响尚未散尽,却被那冲天银焰硬生生截断,余音戛然而止,宛如天地屏息。
风停了,火静了,连百姓的哭嚎也凝固在喉间。
唯有沈青梧,白衣染血,长发猎猎,立于龟裂的碑前,像一尊从地狱归来审判人间的神只。
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仍在滴血的伤口,嘴角竟扬起一丝讥讽的笑:“你们用冤魂造势,拿律法压我,可曾想过——真正的判官,从不惧认罪?”
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层层阴霾,直抵人心。
“我杀过人。”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烧过契,斩过命,剜过伪善者的舌,锁过贪官污吏的魂。我不否认,也不逃避。”她抬起眼,目光如刀,扫过虚空中的无面人,“但你说我违天?呵……若天理只护恶人,只容虚伪,那这天——不敬也罢!”
话音落下,她胸口的生字印记骤然炽亮,如同初升之日,银焰自她血脉中奔涌而出,顺着指尖流入万魂碑基。
整座石碑开始低鸣,仿佛沉睡万年的巨兽苏醒,碑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皆由无数微小的名字组成——那是她曾超度过的亡魂之名,此刻自发浮现,为她作证。
石言的声音终于不再飘渺,而是一字一句,响彻夜空:“代罪之门,开启。”
就在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悄然爬上沈青梧脊背。
她跪了下去,双膝触地,动作庄重如祭礼。
她面对万魂碑,声音沉稳如铁:“我可以认罪……但不是因为你们逼我。”她仰头望向圆满月轮,眸光清澈而决绝,“我是判官,所以我认——我罪在执契,越界裁决,代天地行罚。”
鲜血顺着她五指蜿蜒而下,渗入碑缝。
整座碑体共鸣加剧,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般的轰鸣。
远处,一只通体透明、薄翼如纱的蜉蝣悄然从碑隙飞出,轻盈落在她肩头,微微颤动。
忘蜉现形。
她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脑中忽然闪过一片空白——那本该记得的、母亲温柔的手抚过她发丝的画面,那句“青梧七岁,始诵《礼记》”的私语,竟如烟云消散,再也抓不住。
沈青梧跪姿未动,但身体已微微颤抖。
她刚说出“我认罪”,便觉脑中一空——儿时母亲教她读《礼记》的画面突然消失,连“沈青梧”这个名字,都仿佛在舌尖上变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