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开始发出尖锐的呼啸,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仿佛触手可及。
整个灰鹰部落如同一个巨大的蚁巢,在严寒正式降临前,进行着最后的、疯狂的忙碌。
点将台上,秦澈迎风而立,他望着下方:加固帐篷的、搬运物资的、检查地窖的……人人脸上都带着与时间赛跑的紧迫。
“秦总。”张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羽扇轻收,眉头微蹙,“各部已按计划行动,呼鲁诺正带人加固营防,托尼先生也在溶洞那边捣鼓他的‘供暖系统’,只是……人手依旧严重不足。尤其是体力活,仅靠部落现有青壮和军士,难以在风雪前完成所有准备。”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部落角落那片被严密看守的区域——俘虏营。
那里关押着三百多名影狼卫及其附属部落的俘虏。
秦澈瞬间明白了张良的意思:“军师是想……动用那些俘虏?”
“正是。”张良颔首,“此三百余人,皆是青壮劳力,闲置看管,徒耗粮食与人力,如今大灾当前,与其让他们在营中无所事事,滋生怨怼,不若让其出力,参与建设,一来可解燃眉之急,二来……或可潜移默化,观其后效。”
秦澈沉默片刻。
将这些不久前还在厮杀的敌人放出来干活,无疑存在风险。
他看向张良:“不怕他们趁机作乱?”
张良微微一笑,“可控范围内,便无大碍,其一,其首领巴特尔已成废人,关押在地牢深处,群龙无首,其二,我军虽伤,然白马义从已复,神机营新至,秦总坐镇,些许俘虏,翻不起大浪。其三,可将其打散编组,由我军士卒带领,只从事非核心的体力劳作,如搬运木材、挖掘冻土、搭建外围棚屋等。其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让其亲眼目睹我部上下同心、共抗天灾之景象,感受与我等相同之严寒,或能动摇其心。”
秦澈略一思索,便做了决断:“可行!就依军师之言。传令:将所有俘虏打散,十人一队,设队长,拆除所有脚镣。”
“告诉他们,干活,就有饱饭吃,有厚衣服穿,干得好的,表现老实的,风雪过后,可视情况给予一定自由,甚至允许其加入辅兵队,未来若有战功,同样论功行赏,一视同仁!但若有人偷奸耍滑,煽动闹事,或试图逃跑……”
秦澈语气骤然转冷,“一经发现,全队连坐!首犯及其队长,立斩不赦!尸体就挂在工地旁,以儆效尤!”
“既要给他们一条看得见的活路,也要让他们清楚触碰底线的代价!”
“秦总英明。”张良揖手,立刻下去安排。
命令很快下达俘虏营。
当沉重的牢门被打开,刺眼的冬日天光照进阴暗的囚笼时,大多数影狼卫眼神麻木。
他们习惯了胜利者的掠夺与奴役,早已做好了冻饿而死的准备。
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皮鞭和镣铐。
几名复国军军官站在空地上,面前摆着几口大锅,里面是热气腾腾、虽然算不上精细但绝对管饱的肉粥和杂粮饼子。
“都听好了!”一名军官运足中气,将秦澈的命令大声宣读,“秦总仁慈,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活命的机会!从今天起,按队干活,表现好的,吃饭,穿衣,将来还有机会重新做人!谁敢闹事、逃跑,看到那边的木桩没有?就是你们的下场!”
俘虏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有胆大的下意识想去抓食物,被看守的士兵用眼神逼退。
“排队!领碗!按队分配食物!”军官厉声喝道。
混乱了一阵,在刀剑的监督和食物的诱惑下,俘虏们终于勉强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队伍。
捧着温热的陶碗,吃着久违的、带着油腥和盐味的食物,许多人的眼神里,那层厚厚的麻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
“看什么看!快点搬!”一名复国军老兵呵斥着,他自己也扛着一根粗大的原木,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结成的冰碴子。
他面前,几个影狼卫俘虏正费力地将砍伐好的木材从雪橇上卸下,运往指定的搭建地点。
一个脸上带疤的俘虏忍不住低声嘟囔:“妈的,还以为要让我们去送死,结果是来做苦力……”
旁边带队的老兵耳朵尖,闻言一瞪眼:“苦力?哼!要不是这场鬼风雪,你们这帮杂碎现在脑袋都挂在旗杆上了!能让你们干活换口吃的,是秦总仁慈!别不知好歹!赶紧的,这木头是给那边妇孺棚子加固用的,磨蹭了冻死人,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疤脸俘虏被噎了一下,看着老兵同样在寒风中忙碌的身影,以及周围那些部落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在为生存拼命,他咬了咬牙,没再吭声,低头更加卖力地扛起木头。
在另一处,正在挖掘一条用于引流、防止积雪压垮帐篷的浅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