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铁岩城中心广场。
残存的人们如同受惊的羔羊,瑟瑟发抖地聚集在一起。
男女老少,不足百人,个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眼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失去亲人的痛苦,以及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几个伤势稍轻的老兵,在宇智波鼬那沉默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强撑着维持秩序,分发着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少许清水和干粮。
秦澈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几处最骇人的伤口。
便站在残破的城楼高处,俯视着这座彻底死去的城池,以及广场上那寥寥数十名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身体虽然虚弱,但脊梁挺得笔直。
那身染血的残破铠甲,此刻却成了所有人眼中唯一的依靠。
“将军……”独臂老兵蹒跚着走来,声音沙哑道,“能动的、还活着的,都在这里了,城……彻底完了。”
秦澈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还能动的,都给我听好!立刻搜集所有能带走的粮食、清水、药品!武器铠甲,从尸体上扒也要扒下来!伤员集中到一边,互相包扎!
“是,将军!”
残存的老兵和少数青壮下意识地行动起来,在废墟中翻找起来,寻找一切还能用的物质。
下方的苏晚晴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破碎的衣襟。
她远远看着那个仿佛脱胎换骨般的未婚夫,眼神复杂。
他不再是那个会为她摘一朵野花、笑容里带着些许书生气的边城守将了。
现在的他,眼神锐利,姿态睥睨如王者,一言一行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甚至对眼前的惨剧都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很陌生。
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心死了吗?
还是……他本就该是这样的人?
苏晚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那个仙修冰冷的手指,撕裂的衣衫,周围那些蛮夷士兵投来的淫邪目光……
虽然那个可怕的黑袍人及时出现,虽然自己并未被真正……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已清白尽毁。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她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站在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光芒万丈、甚至能召唤强者诛杀仙人的男人身边?
只怕自己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看到秦澈从断墙上跳下,朝她这边走来。
苏晚晴猛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想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秦澈走到她面前,温和道:“没事了?”
“嗯……我没事。”苏晚晴声音细若蚊蚋,不敢抬头看他。
“嗯,没事就好。去那边坐着休息,别乱跑。”秦澈的视线在她破碎的衣衫上停留了半秒,微微蹙眉,但很快移开,“找件完整的衣服换上。”
他的话很实际,甚至带着一丝关心,但听在苏晚晴耳中,却像是坐实了她的“不洁”,是在嫌弃她衣不蔽体,有碍观瞻。
他果然很在意。
苏晚晴的心彻底凉了,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好……好的。”她用力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声音颤抖,“我……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踉跄着走向远处一段相对完整的回廊废墟,背影单薄而绝望。
秦澈看着她的背影,确实觉得她状态不对,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生存大计,实在分不出太多心思去琢磨小女儿的心态。
在他看来,人救下来了,没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惊吓过度?休息一下就好。
古代女人就是心理脆弱。
他下意识地用前世的思维评判了一句。
宇智波鼬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秦澈身侧。
“秦总。”
“鼬,情况有多糟?”秦彻没有回头,目光扫视着忙碌的人群淡淡道。
“城池防御体系完全摧毁,无险可守。幸存战力不足二十,且人人带伤,士气濒临崩溃。根据那名俘虏(兀朮王子)脑中的信息,天雷仙门在外围设有监察点,此地异常灵力波动和弟子陨落,最迟明日拂晓前,必会被察觉。”
秦澈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他揉了揉眉心,现代商业博弈和看过的无数古代战争史在脑中飞速交织。
“大夏顷刻覆灭,留下的权力真空和庞大疆域,就像一块滴血的肥肉。周边那些王朝、宗门,甚至像北莽这样的蛮族,很快就会像鬣狗一样扑上来撕咬、瓜分。我们留在这里,要么被仙门来的高手碾死,要么被随后而来的‘抢食者’大军淹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不能留。甚至不能往南、往东去其他人类国度,那里很快会沦为新的战场,我们这点人手,连炮灰都算不上。”
“您的意思是?”宇智波鼬猩红的写轮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似乎已经猜到。
“去北莽。”秦澈斩钉截铁,“蛮族之地,地广人稀,部落分散。仙门的控制力在那里相对最弱。而且——”
“部落间的矛盾、王庭的虚弱点……这些情报,或许能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他踢了踢脚下依旧被幻术控制、表情痴呆的兀朮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