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旧磁带会发芽(1 / 2)

那盘磁带已经走到了尽头,录音机“咔”的一声轻响,弹起了播放键。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初春的风卷着柳絮,无声地拂过玻璃。

苏霓的指尖还停留在冰凉的按键上,那股电流般的颤栗感却顺着指尖一路蔓延,直抵心脏深处。

那不是怀旧,更不是伤感。

那是一种被遗忘的火焰,在尘封多年的灰烬下,被这粗糙沙哑的“第一声”重新引燃。

“我叫苏霓,我想让普通人也能站在话筒前。”

二十年前的声音,稚嫩、尖锐,带着不计后果的莽撞。

可那股划破时代的锋利,至今听来,依旧让她血脉贲张。

她曾以为这股劲头早已被岁月和现实磨平,化作了办公室里温吞的茶水、会议上无意义的附和。

原来没有。

它只是睡着了,睡在这盘被遗忘的磁带里。

她没有按下录音键去覆盖它,也没有将这不合时宜的冲动彻底销毁。

她静静地将磁带取出,放进一个早已备好的小铁盒里。

铁盒是新的,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三个字:“第一声”。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阳台,将铁盒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那盆刚发出新芽的银杏幼苗旁。

阳光下,铁盒冰冷的金属光泽与嫩芽的绿意交相辉映,仿佛一个沉默的契约。

就在苏霓封存她个人历史的火种时,几公里外的基层法院里,另一场关于“记忆”的战争正进行得悄无声息。

陆承安坐在旁听席的角落,面无表情,像一尊融入阴影的雕塑。

庭上,一位皮肤黝黑、指节粗大的失地农民正竭力为自己辩护。

他的证据,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录音。

录音里,一个垂暮的老人用方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几十年前征地的口头协议。

“反对!录音来源不明,内容无法核实,纯属道听途说!”被告方的律师猛地站起,言辞犀利如刀,“法官大人,我们是在进行严肃的法律审判,不是在听民间故事会!”

原告农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法官的眉毛也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的质疑不加掩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与无力。

陆承安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没有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荒诞的博弈。

直到庭审结束,人群散去,他才缓步上前,将一份文件不着痕迹地递给了正在收拾卷宗的书记员。

那是一份复印件,封面标题是《民间记录伦理与法律边界备忘录》。

而在标题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像是无声的注脚:

“当法律还没学会倾听,历史先替它记下了。”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代码的瀑布正在许文澜的屏幕上飞速滚动。

一封来自某职业技术学校学生的邮件,带着几分惶恐与兴奋,躺在她的收件箱最顶端。

邮件附带了一段程序日志截图。

学生说,他在修复一台学校广播站废弃多年的服务器时,无意中运行了一个旧脚本,结果,那台古董设备竟像活过来一样,自动连接网络,上传了一段长达一分零三秒的空白音频到某个加密地址,并返回了一行冰冷的代码提示:“等待新指令。”

许文澜的目光死死锁在那行代码上,心跳陡然加速。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行代码的意义。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程序,那是她和几个同伴在大学时代埋下的“落叶计划”——一个旨在建立去中心化民间记忆库的疯狂构想。

他们曾戏言,要让每一个被遗忘的声音,都能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归于某个不知名但温暖的土壤。

后来,团队散了,计划搁浅,服务器被当做废品处理。

她以为,这一切早已腐烂在时间里。

没想到,它只是在休眠。

她盯着屏幕良久,指尖在键盘上悬停。

最终,她只回复了学生一句话:“不是等待,是休眠。现在,醒来了。”

发送邮件后,她立刻登录了自己的私人邮箱,将一份尘封多年的开源框架协议上传至国内最大的一个教育类技术论坛。

框架的名称是:“野生记忆”。

而署名,只有一个词——“一个过路的技术员”。

风,正在从四面八方吹来。

傍晚的地铁里,拥挤而嘈杂。

赵小芸靠在门边,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眼睛却在观察着周围的人。

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挤在她身边,正为学校的社会实践作业发愁。

“我们组的课题是‘沉默的一代’,访谈我妈的知青经历,她死活不肯说,就一句‘都过去了,有啥好说的’就把我打发了。”一个男孩抱怨道。

另一个女孩噗嗤一笑:“我爸更绝。我就是问了问他当年在工厂当学徒的事,他立马警惕起来,说我问东问西的样子,活像个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