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的冬天,那风硬得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日头虽然挂在天上,却是个惨白惨白的摆设,一丝暖乎气儿都没有。
火车站外头,那是一片嘈杂与繁忙。
李云峰把那件厚实的貂皮大衣领子高高竖起双手插在袖筒里,带着二愣子和毛驴子跟三尊煞神似的,稳稳当当地杵在出站口的风口上。
别说!
你还真别说!
这雪城虽然比不上四九城那么气派,但这火车站跟前儿那是真热闹,透着一股子关东大地特有的粗犷和烟火气。
拉客的黄包车夫裹着破棉袄,脸上冻得青紫,还在那儿吆喝着。
赶着驴车马车来拉货的老把式,甩着鞭子啪啪作响。
还有那背着大包小裹、行色匆匆的旅人,嘴里喷出的白气汇成了一团团白雾。
“峰哥,风大,来一根暖暖身子。”
毛驴子殷勤地从怀里掏出那包刚拆封的华子,也不顾手冻得通红,麻利地抽出一根递到李云峰嘴边,又用身子挡着风,刺啦一声划着火柴给点上。
“呼!”
李云峰深吸了一口,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带走了几分寒意。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铁轨延伸的方向,眼神里少有地露出了一丝期待。
“这火车,咋还没动静呢?”
二愣子在一旁跺着脚,搓着手,哈着气说道。
“这都晚点快半个钟头了吧?”
“急啥?好饭不怕晚!”
李云峰淡定地说道。
“这大雪天的,火车能跑就不错了。再说了咱们是来接亲人的,多等会儿那是心意。”
哥几个就这么站在寒风里,吞云吐雾,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周围不少人都偷偷打量这三个人。
没办法,太扎眼了!
别人都是一脸菜色,穿着打补丁的棉袄。
这哥仨呢?一个个红光满面,身上穿的不是皮毛就是崭新的棉衣,脚下蹬着大头皮鞋,那一股子我不差钱的气势,在这年头的火车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这一根烟刚抽完,又续上一根,前后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
“呜!!!”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而悠长的汽笛声,紧接着,那列绿皮火车像是从雪原深处钻出来的巨蟒,况且况且地喷着白烟,缓缓驶进了站台。
车门一开,那人潮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涌了出来。
叫喊声、孩子的哭声、寻找亲人的呼唤声,瞬间把车站的嘈杂推向了顶峰。
李云峰那经过灵泉水强化的眼神儿,那是好使得很,跟雷达似的在人群里扫射。
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在那灰扑扑的人群里,一眼就瞅见了那个裹着厚棉袄、围着大红围巾、背着大包小裹的熟悉身影。
虽然一年没见,虽然那身形被厚衣服裹得臃肿,但那走路的姿势,那眉眼间的神态,化成灰他都认识!
那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李云冰!
“云冰!这儿!看这儿!”
李云峰猛地挥了挥手,嗓门洪亮,穿透了喧嚣的人群。
李云冰正费劲地往外挤呢,手里提着个大网兜勒得手都红了。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身子一僵,猛地一抬头。
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上时,那双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跟通了电的灯泡似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在她身边,还紧紧护着一个一米七左右、留着精神平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棉袄的青年。
这青年虽然身上背着两个比他还宽的大麻袋,被压得腰有点弯,但那腰杆子依然努力挺得笔直,眼神也透着股子坚毅劲儿,紧紧护着身边的李云冰,生怕别人挤着她。
“二哥!!!”
李云冰兴奋地欢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也不管脚底下的雪滑不滑了,也不管手里的东西沉不沉了,拽着那个平头青年,跟归巢的小燕子似的,朝着李云峰就跑了过来。
“慢点!慢点!别摔着!”
李云峰大步迎了上去。
等跑到了近前,李云冰猛地刹住了脚,气喘吁吁地仰起头。
她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李云峰,那表情就跟见了鬼,哦不,是见了神仙似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不是?二哥?”
李云冰结结巴巴地比划了一下李云峰的个头,又比划了一下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咋长这么高了呢?这也太壮实了吧?”
“我记得你以前也就比我高一头啊,现在这我都得仰着脖子看你了!”
记忆里的二哥虽然也不矮,但也就在一米七八左右,有些书生气身板也没这么厚实啊。
就是之前二哥回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装壮士啊!
眼前的李云峰,往那一站跟座铁塔似的,目测得有一米九往上,那肩膀宽得能跑马,胸膛厚实得像堵墙。
特别是这身行头里面是做工精良的中山装,外面披着那件油光水滑一看就价值连城的黑色貂皮大衣,头上戴着海龙帽子,脚蹬大皮靴。
那气场那派头,简直比她在四九城见过的那些大首长还要威风!
“哈哈哈!傻丫头,这都几年了,哥还能不长个儿?”
李云峰大笑一声,声音浑厚有力。
他也没多解释那是灵泉水的功劳,直接大手一伸,把李云冰手里的网兜,还有那平头青年肩上的两个大麻袋一股脑全接了过来。
那百十斤的东西,在他手里轻得跟拎两团棉花似的,连身子都没晃一下。
“这就是咱们东北的水土养人!天天吃肉喝酒,能不壮实吗?”
李云峰说着,目光落在了那个平头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