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碎片A与灰绿色侵蚀能量同归于尽般的互噬结束后,解离静室内陷入了一片近乎虚无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度爆发后的焦糊味,混合着规则破碎的淡淡“腥气”。灵晶平台彻底黯淡,几件辅助法器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光芒微弱。层层叠叠的净化光幕与律令场域早已消散无形,只有明心使者古灯那摇曳不定的乳白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里的阴影。
玄珩子长老背靠着一处残存的阵基石柱,胸前衣襟沾染着暗红的血迹,脸色灰败,气息萎靡,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锐利,死死盯着悬浮在静室中央的碎片A——或者说,是那碎片残骸。
原本光华流转的半透明晶体,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通体黯淡无光,如同一块即将彻底碎裂的劣质玻璃。其内部那令人心悸的几何体囚笼与解析光网已不见踪影,只余下一片混沌的、仿佛随时会溃散的能量余烬。而在这些混沌余烬的中心,一点微弱却异常纯粹、稳定的三色光点,如同风中之烛,却又顽强地持续闪烁着。
那是林燃最后的核心意识,在经历了毁灭性的冲击、被动接受了庞大的记忆残影、并融合了一丝新获的明悟后,奇迹般残存下来的“火种”。
青霖半跪在地,以竹笛支撑着身体,嘴角血迹未干,他看着那点微光,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悲痛、后怕、庆幸,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更加沉重的希望。
明心使者盘坐调息,古灯悬于身前,光芒虽弱却持续输出,温和地抚慰着静室内残存的规则创伤,也小心翼翼地试图包裹、温养那点三色微光。
魂梦泽长老面色苍白,正在服用稳固神魂的丹药,目光同样聚焦在那微光之上,若有所思。
岳磐粗重的喘息声从静室外传来,伴随着土石摩擦的声响,他正在指挥弟子紧急修复禁库被破坏的甬道和部分受损的内壁。先前的互噬冲击虽然被限制在静室内,但余波仍旧对禁库结构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咳咳……”玄珩子咳嗽几声,强撑着站直身体,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星轨,小雨,汇报情况。”
传音法阵中传来星轨略显虚弱但依旧条理清晰的声音:“玄珩长老,各位前辈。外部侵蚀能量已完全消散,其规则痕迹正在被营地净化阵法缓慢清除。禁库东南外层损毁约三成,岳磐长老正在带人抢修,预计两个时辰后可恢复基础防护。营地内部因‘异变种子’和此次动荡引发的骚动正在平息,但人心不稳加剧。另外……关于那‘同步信号’……”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信号在经历短暂紊乱后,已重新稳定并锁定本界。信号强度……正在持续、稳定地增强。根据最新模型推算,其源头——也就是那所谓的‘清理者’——抵达此界边缘的确切时间,修正为……自此刻起,三十六个时辰。”
三十六个时辰!三天!
这个冰冷精确的数字,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三天后,真正的、远比“蚀空魔穴”更加可怕的毁灭,将会降临。
“三十六个时辰……”青霖喃喃重复,握紧了手中的竹笛,指节发白。
“另外,”林小雨的声音接上,带着一丝数据确认后的凝重,“在碎片A最后崩溃、林燃核心意识显现时,我们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与该核心意识波动高度同步的……广域规则共鸣信号。这信号并非主动发出,更像是其存在本身,引动了世界规则基底中某个‘沉睡部分’的微弱回响。信号指向性模糊,但大致方位……与碎片C记忆残影中提到的‘核心共生点’,也就是‘世界之脐’可能存在的区域,有较高概率重合。”
“世界之脐……”玄珩子低声咀嚼着这个词汇,目光再次投向那点三色微光。林燃获得的记忆残影,通过之前微弱的意识连接,已大致传递给了他们。那个关于“花园”、“园丁”、“污染根须”、“失控遗物”以及最后的“核心共生点——世界之脐——唯一净化希望”的故事,虽然破碎,却勾勒出了一个远超他们想象的、充满悲剧与未知的宏大图景。
而林燃,这个身负奇异秩序之力的少年灵胎,其力量本质,竟似乎与那“世界之脐”有着神秘的联系。
“也就是说,”玄珩子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静室内回荡,“我们只剩下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们必须做到三件事:第一,稳固营地,清除内部隐患(异变种子),稳住人心,为可能的最坏情况——撤离或决战——做准备。第二,尽一切可能,唤醒并稳固林燃小友的意识,他是我们理解敌人、寻找‘世界之脐’的关键,也可能是对抗‘清理者’的唯一希望所在。第三,找到‘世界之脐’!如果那真的是净化污染、甚至对抗‘清理者’的关键,我们就必须在‘清理者’抵达前找到它,并弄清如何运用它!”
这三件事,任何一件在平时都难如登天,更何况要在短短三天内完成!
“岳磐!”玄珩子提高声音。
“在!”门外传来岳磐瓮声瓮气的回应。
“营地防务与内部整顿,交由你全权负责!我给你最高权限,必要时可采取一切强硬手段稳定秩序!首要任务是清除所有已发现的‘异变种子’,并隔离可能感染的区域!同时,开始秘密制定撤离预案,但消息必须严格封锁,以防引发更大恐慌!”
“明白!老子就算把营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些鬼‘种子’揪出来!”岳磐吼道。
“明心,魂梦泽长老,”玄珩子看向两人,“林燃小友的唤醒与稳固,拜托二位。明心,以净光温养其核心,尝试建立温和的意念沟通。魂梦泽长老,你擅长神魂之道,看看能否帮助他梳理那些混乱的记忆残影,稳固意识结构。青霖,你从旁协助,你的音律或许能起到桥梁作用。”
三人郑重领命。
“至于寻找‘世界之脐’……”玄珩子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传音法阵上,“星轨,小雨,这项任务,主要由你们二人,借助所有可用的推算与数据分析手段进行。以林燃核心意识的波动为‘信标’,结合碎片C的残留信息、‘守望者遗响’的规律、以及我们所知的此界山川地理、灵脉走向、古老传说……一切线索,交叉比对,推演其最可能的位置!我会协调联盟所有资源,为你们提供所需的一切数据和支持!”
“是!”星轨和林小雨的声音同时响起,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