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共感入梦”的意外中断与轻微反噬,给研析院蒙上了一层阴影。虽未造成严重损失,但那个恰到好处的地脉节点紊乱,如同扎在心头的一根细刺,让玄珩子、青霖等人警觉大增。
禁库的防护与自查立刻升级。岳磐亲自带人,将那处丙七号节点及周边所有关联地脉、阵法节点都彻底排查、加固,甚至不惜代价埋设了数重隐蔽的触发式预警禁制。玄珩子则重新梳理了禁库所有阵法的权限与能量流转路径,确保核心区域与外围供给的相对隔离,并对所有参与研究及保卫的人员进行了更严格的背景复核。
与此同时,对碎片的研究并未因挫折而停止,反而转向了更为迂回谨慎的路线。
直接的神魂接触被暂时搁置。神工坊的炼器大宗师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既然碎片具有“物质”形态,且其内部结构似乎遵循着某种(尽管陌生的)物理与能量规则,那么或许可以从“物质共振”与“能量诱导”的角度入手,尝试从外部“松动”其结构,为可能存在的林燃意识创造一丝逸出或回应的缝隙。
为此,他设计了一套名为“万象和鸣仪”的复杂装置。装置的核心是一组经过特殊调谐、能够模拟多种基础规则波动的灵晶振子,以及一套精密的能量聚焦与引导阵列。理论上,通过调整振子的频率与阵列的焦点,可以像用钥匙试探锁孔一样,寻找碎片结构中的“谐振点”或“薄弱处”,在不触发其防御机制的前提下,施加极细微的影响。
星轨与林小雨则全力投入对碎片A(半透明晶体)已扫描数据的深度分析,试图建立其内部螺旋结构的数学模型,预测可能的谐振频率范围。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工作,因为那结构迥异于此界认知,许多参数只能靠推测和试错。
而在禁库之外,芸姨的状态日益令人担忧。她不再终日对着玉盒发呆,而是变得异常沉默与……专注。她开始频繁出入营地的藏书阁、资料库,甚至向一些擅长符文、阵法、异种能量研究的修士请教问题,所问皆与灵魂稳固、意识沟通、异种规则隔离等相关。她的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母亲绝不放弃孩子的执念,但也隐隐透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青霖和明心多次委婉劝慰,告知研究正在稳步推进,让她耐心等待。芸姨总是安静地听着,点头称是,但眼神中的火焰却从未熄灭,反而愈发幽深。
时间在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又过去了半月。
“万象和鸣仪”初步调试完成。经过无数次模拟演算,星轨和林小雨也终于圈定了一个极其狭窄、被认为“相对安全”的初始频率试探区间。
第二次正式实验在更为严密的防护下启动。
解离静室内,除了之前的配置,更增添了数面用于分散和吸收可能逸散能量的“汲灵晶板”。碎片A的玉匣被置于“万象和鸣仪”的聚焦阵列中心,仅打开最内层允许能量透过的防护罩。
神工坊大师亲自操控仪器的微调部件,青霖负责监控音律反馈(即使不使用,他的音律感知也能捕捉到极细微的规则变化),明心使者和魂梦泽长老随时准备应对意外,岳磐守在静室入口,星轨和林小雨在外围监控所有数据。
“开始第一次低频扫描,能量输出设定为基准值的万分之一。”神工坊大师的声音透过传音法阵,冷静地响起。
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规则波动从和鸣仪的振子发出,如同最轻柔的涟漪,拂过晶体碎片。
万象星轨仪的指针微微颤动,记录下碎片反馈的波动图谱。凝心镜映照出的碎片内部,那复杂的螺旋结构似乎……毫无反应。
“无异常。逐步提升频率,每次提升百分之五,持续观察。”大师继续下令。
扫描频率缓慢提升。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
当频率提升到基准值的百分之三十七左右时,星轨面前的星盘上,代表碎片反馈波动的曲线,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凹陷”!
几乎同时,林小雨的数据流中也捕捉到了异常:“检测到目标区域能量吸收率有0.003%的异常升高!内部螺旋结构旋转速度……似乎降低了百万分之一个单位!”
有效!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证明,他们的思路是正确的!这晶体碎片的结构,确实存在可以被外部特定频率规则波动影响的“谐振点”!
“稳住!保持当前频率!”青霖低喝,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激动。
神工坊大师全神贯注,维持着能量输出的绝对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细微的“凹陷”和能量吸收异常持续存在,并未引发碎片的防御或反击。碎片内部,被螺旋结构层层包裹、分割的林燃灵魂信号区域,似乎……也随着螺旋结构的微微滞涩,而出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松动”感?
“尝试……注入一丝极其温和的、带有林燃特征秩序波动的引导信号。”魂梦泽长老提议,眼神紧盯着凝心镜,“趁现在结构略微软化,看能否建立更清晰的单向感知。”
青霖看向明心,后者微微点头,净化光幕悄然加强,做好了阻断准备。
青霖再次吹响竹笛,这一次,是几个极其简单、却蕴含着林燃“定序之光”最基础韵律的音符,音符化作无形的波动,被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融入和鸣仪发出的谐振频率中,一同探向碎片。
成功了!
那融合了秩序韵律的波动,竟然真的穿过了微微“软化”的螺旋结构外层,比上一次“共感入梦”时更清晰地“触碰”到了内部林燃意识碎片所在的区域!
感知到的画面依旧破碎混乱,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完全无序的镜面迷宫,而是一个……由无数缓慢旋转的、半透明几何体构成的囚笼。林燃的意识碎片,如同一点微弱的三色萤火,被分割成许多更小的光点,散落囚禁在不同的几何体隔间中,大部分光点黯淡沉寂,只有少数几个还在极其缓慢地明灭,传递出断续的、充满困惑与疲惫的意念:
“…冷…好多…格子…”
“…光…散开了…聚不拢…”
“…外面…有声音…熟悉…”
“…别…别过来…危险…它在记录…”
那冰冷“学习”的感觉依旧存在,甚至因为外部谐振的介入,似乎变得更加……“好奇”?几何体囚笼的旋转虽然因谐振而略有减缓,但其内壁却隐隐泛起更复杂的纹路,仿佛在记录、分析着这新传入的秩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