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掰开挽月的手,急得眼眶发红。
“我刚才去街上买小姐爱吃的桃花酥,听见茶坊里的人都在说,还说名单是漼太傅拟定的,您排在第一个呢!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那番邦听说气候恶劣,蛮人粗鲁,您要是去了,岂不是要受苦?”
沈清辞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竹谱》。
书页上的墨竹依旧苍劲,可她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原来父亲方才欲言又止,是为了这事。
漼太傅拟定的名单,她排在第一个……
她想起那日在书房,父亲说漼广与周生辰联手打压沈家,如今看来,他们是要赶尽杀绝。
“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啊!”
绿萼拉着她的衣袖,急得直跺脚。
“丞相大人一定有办法的,您去求求大人,让他救救您!”
沈清辞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异常平静。
她将《竹谱》放在石桌上,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轻声道。
“嫁了也好。”
“小姐!”
挽月和绿萼同时惊呼出声。
“嫁谁不是嫁呢?”
沈清辞望着廊外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声音轻得像春风。
“嫁给周生辰,是嫁给他的权势与责任,嫁给番邦王子,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做一枚棋子罢了。”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得挽月和绿萼心头一疼。
绿萼红着眼眶道。
“可那不一样啊!王爷他……他至少是您喜欢的人,可番邦王子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您怎能甘心?”
“甘心?”
沈清辞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泛起一层水雾。
“从他与漼时宜订亲的那一刻起,我就没什么不甘心的了。这世间的婚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
她想起三年前上元节的那个夜晚,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挣脱家族的束缚,可到头来才发现,她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逃不出命运的掌控。
挽月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小姐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早已千疮百孔。
周生辰的订亲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如今又要面对远嫁番邦的命运,她是真的绝望了。
“小姐,您别这么说,”
挽月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丝温暖。
“丞相大人不会让您去的,他那么疼您,一定会想办法的。”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漼府的方向。
那里的红灯笼虽已撤去,可府门前新挂的彩绸还在春风中飘荡,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婚期。
她想起那日宫宴上,周生辰看向漼时宜的温柔眼神,想起他为了漼家,在朝堂上与父亲针锋相对。
或许,她的远嫁,对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少了一个纠缠他的人,也少了一个沈家与漼家争斗的由头。
“挽月,绿萼。”
沈清辞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得可怕。
“帮我收拾几件常穿的衣裳,再把那本《竹谱》带上。若是真的要走,也好有个念想。”
绿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挽月拉住了。
挽月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照做。
两人转身走进内室,看着满架的绫罗绸缎,却只捡了几件素色的襦裙。
她们知道,小姐这是做好了远嫁的准备,那些鲜艳的颜色,早已不适合她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