漼广颔首。
“臣遵旨。”
“不必急着谢恩。”
皇帝忽然笑了,少年人的鲜活气总算露了点出来。
“朕知道,戚真真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她的娘家戚氏在军中还有些势力,太傅往后在朝堂上周旋,怕是少不了要遇着麻烦。”
“臣在朝堂待了半辈子,什么样的麻烦没见过。”
漼广语气平淡,却带着底气。
“只要陛下信臣,臣就敢往前站。”
皇帝望着他鬓边的白发,忽然轻声说。
“太傅当年教朕读《史记》,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如今祀有祖庙镇着,戎有皇叔护着,可这朝堂人心,得靠太傅你了。”
漼广起身再次躬身,这一次,腰弯得更低些。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书房里的炭盆烧得正旺,把君臣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苍老沉稳,一个少年英锐,竟奇异地透着股安稳的默契。
漼广知道,从他说出“不辱使命”四个字开始,漼家便彻底站在了少年天子这边。
往后的路或许要踏过风浪,但只要方向没错,便不怕走不到头。
皇帝亲自送他到书房门口,望着他踩着积雪往宫门外走的背影,手里的暖玉被攥得发烫。
王伴伴在一旁低声问。
“皇上,您真信漼太傅?”
皇帝没回头,只望着那道清瘦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轻声道。
“信。也不信。”
他顿了顿,指尖擦过窗沿的雪。
“但眼下,他是朕最合适的人。”
风雪里,漼广的脚步没停。
朝服肩头的雪积得厚了,他却不觉得冷。
这中州的冬天虽寒,可只要朝堂能渐渐安稳,漼家能站稳脚跟,这点冷,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