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眸色微动。
他见过太多在权欲中迷失的官员,也审过太多为私欲践踏律法的罪囚,金荣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根上。
“寺卿可知,我当年也曾想过入大理寺?”
金荣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只是后来觉得,律法框不住宏图伟业,才一步步走到今日。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能框住人心的,从来只有铁律。”
李默没有回应,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金荣低沉的声音。
“寺卿且记,守住这大理寺,便是守住这天下的一杆秤。”
李默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甬道。
夜渐深,大理寺的牢狱里只剩下铁链偶尔晃动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王朝的隐秘与沧桑。
北院天字牢内,金荣望着气窗里那片被乌云切割的月光,缓缓闭上了眼。
而牢门外,李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回廊尽头,唯有他留在灯盏下的卷宗,还在等着明日升堂时,将所有罪孽一一昭告天下。
这场风波过后,大理寺卿李默的名字,在朝野间愈发响亮。
人们说,他不仅能断案,更能断人心,有他在,这天下的是非曲直,便总有个公断。
中州城的雪比三城来得更早,刚过霜降,铅灰色的云就压得极低,碎雪粒子裹着北风,打在朱红宫墙上簌簌作响。
紫宸殿内,地龙烧得正旺,皇帝刘徽却觉得指尖发冷。
他捏着周生辰从三城送来的密信,信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皱,上面“北狄百姓两百余户请入北陈户籍”的字样,像一簇小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陛下,大理寺卿李默在殿外候着。”
内侍总管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御座上沉思的少年天子。
刘徽抬眼,铜镜里映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登基三年,龙袍穿在身上依旧像借来的衣裳。
“宣他进来。”
刘徽将密信折好,塞进龙椅扶手上的暗格。
那里还藏着另一封密信,是周生辰派人快马送来的,说金荣与北狄的往来密函,或许藏在金氏旧宅的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