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城的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刚罩住西角楼的尖顶，陆小凡就被脚下第三块松动的石板绊得趔趄。他扶着腰间歪歪扭扭的圣骑士盾，看着前方巷口飘来的“黑市入口”木牌，忍不住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我说这破路是不是跟我有仇？从安全屋过来摔八回了。”
“知足吧灾星哥，”钱多多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肥肉随着脚步颤巍巍的，“上次王二愣子来黑市，刚进巷口就被楼上泼的洗脚水浇成落汤鸡，你这顶多算免费按摩。”
苏沫儿把银质十字架往背包侧袋塞了塞，淡紫色的牧师袍下摆扫过墙角的霉斑：“别贫了，影刃说夜枭在‘断指酒馆’，再磨蹭天彻底黑了更危险。”她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三只破陶罐从天而降，陆小凡下意识举盾格挡，陶罐在盾面碎成齑粉，里面的黑灰劈头盖脸撒了他一身，活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
“我就知道！”陆小凡抹了把脸，看着手背上沾的老鼠屎，绝望地哀嚎，“这破地方比新手村的矿洞还邪门！”
黑市入口藏在曙光城最脏乱的贫民窟深处，所谓的街道其实是条被垃圾填了一半的排水沟，两侧的帐篷和木板房挤得只剩窄窄一条通道。叫卖声、争吵声和劣质酒精的酸臭味混在一起，陆小凡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不是怕踩到人，是怕踩到不知谁家扔的烂菜叶或死老鼠。
“左边第三个帐篷卖假附魔卷轴，千万别碰，上次有个蠢货买了张‘火焰抗性’，结果洗澡时头发全烧了。”钱多多熟门熟路地引路，突然拽住陆小凡的胳膊往旁边一扯，“小心！”
陆小凡刚站稳，就看见刚才站的地方落下个生锈的铁砧，在石板路上砸出个浅坑。卖铁匠工具的摊主探出头骂骂咧咧：“眼瞎啊！走路不看路？”
“明明是你自己没放稳！”陆小凡回怼的瞬间，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摔出去，正好撞在旁边的药材摊。货架“哗啦”倒塌，晒干的毒蘑菇和蟾蜍皮撒了一地，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抄起拐棍就往他身上打：“赔我的千年灵芝！你这丧门星！”
“别动手别动手！”钱多多赶紧掏出几枚银币塞过去，“误会误会，这是我兄弟，他从小缺钙腿软！”
苏沫儿忍着笑扶陆小凡起来，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听见头顶传来翅膀扑棱声。三只乌鸦并排飞过，精准地在陆小凡后脑勺拉了三泡屎。
“……”陆小凡僵硬地摸了摸后脑勺，缓缓转头看向苏沫儿，“沫儿，你说我现在删号还来得及吗？”
“恐怕不行，”苏沫儿递过手帕，强憋笑意，“客服上次说你这号是‘系统珍稀标本’，删了算文物损失。”
穿过三条更窄的巷子，断指酒馆的招牌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是块缺了角的木板，上面用红漆画着个断指的手。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汗臭和麦酒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酒馆里光线昏暗，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些蒙着脸或纹着刺青的玩家，看见他们进来，好几道警惕的目光扫了过来。
“找个角落坐，我去联系夜枭。”钱多多压低声音，肥硕的身躯灵活地挤过人群。陆小凡拉着苏沫儿刚走到最里面的桌子旁，屁股还没沾到板凳，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嚣张声音：“妈的，那死老鼠跑哪儿去了？霸天虎会长说了，找不到夜枭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陆小凡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就看见五个穿着“皇朝”公会制服的玩家，为首的正是上次被他坑得团灭的豺狼。豺狼显然也认出了他，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涨成猪肝色：“是你这灾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误会，纯属误会！”陆小凡赶紧举起双手，圣骑士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就是来喝杯酒，你们继续找老鼠，不用管我。”
“管你？”豺狼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正好拿你去领赏！兄弟们，给我上！”
狂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的重剑“嗡”地一声出鞘，挡在陆小凡身前：“想动我兄弟？先问问我这把‘狂雷剑’答应不答应！”他刚摆好姿势，头顶的吊灯突然断了线，正好砸在他后脑勺上，狂龙“哎哟”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狂龙！”苏沫儿赶紧抬手释放【治愈术】，淡金色的光芒刚笼罩住狂龙，旁边桌子突然翻倒，一个醉醺醺的玩家扑过来，正好撞在苏沫儿胳膊上。治愈术的光芒偏了方向，精准地套在了旁边一只乱窜的灰猫身上，那猫“喵”地叫了一声，居然蹭地一下跳上房梁，爪子还扒掉了一片瓦片。
“我靠！”狂龙捂着后脑勺骂道，“这破地方的家具也跟灾星哥一伙的？”
豺狼的人已经冲了过来，陆小凡赶紧捡起盾牌挡在前面。长剑砍在盾面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他只觉得胳膊一麻，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盾牌正好撞在为首那玩家的肚子上。那玩家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正好撞翻了旁边的酒桶，褐色的麦酒泼了一地，滑得几个皇朝公会的玩家纷纷摔倒。
“干得漂亮灾星哥！”狂龙缓过劲来，重剑横扫，逼退两个冲上来的敌人。陆小凡刚想趁机嘲讽拉仇恨，就听见酒馆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吟诵声，紧接着，三团黑色的雾气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落地化作三个穿着黑袍的玩家。
“是厄运教团的人！”苏沫儿脸色一变，十字架从背包里弹出来握在手中，“他们怎么会来？”
黑袍人二话不说，抬手就射出几道暗影箭。陆小凡赶紧拽着旁边的苏沫儿往旁边躲，暗影箭擦着她的发梢飞过，正好击中房梁上的灰猫。那猫惨叫一声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豺狼的头上，豺狼吃痛，挥剑的动作慢了半拍，被狂龙一剑砍中肩膀，掉了三分之一的血量。
“这群神经病哪儿冒出来的？”豺狼又惊又怒，“不管了，先解决这灾星再说！”
三方瞬间打成一团。陆小凡举着盾牌左挡右闪，虽然每次攻击都只能打出最低伤害，但他的厄运属性却在无形中发挥了奇效：皇朝玩家的长剑突然断了剑穗，教团的暗影法术频频反噬，就连酒馆里的其他玩家想趁机偷袭，都要么被掉落的酒壶砸中，要么踩滑摔倒。
“灾星哥，接好了！”钱多多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扔过来一把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铁剑。陆小凡伸手去接，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铁剑擦着他的脸飞过去，正好刺穿了一个黑袍人的黑袍，露出里面刻着诡异符号的护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