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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他藏在工具箱里的诗稿(2 / 2)

阳光正好,铁皮屋檐下挂着几串旧零件,在风里轻轻相撞,发出叮当声。

她留下一张便条,压在工具箱下:

“滑梯螺丝松了,孩子容易摔。”

然后躲进百米外的便利店监控屏后,静静等待。

傍晚,乌云聚拢,雨点落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黑伞匆匆走来,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脚步急促。

林国栋走进儿童乐园,打开工具包,蹲在滑梯旁开始检修。

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打湿了他的肩头。

就在这时,林野通过远程麦克风,听到了一段模糊却清晰可辨的声音——

他一边拧着螺丝,一边低声哼着:

“……你画的太阳是歪的/可照亮了我整夜的梦……”

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吞没。

但那一瞬,林野的心口不再疼痛。

那道月牙痕,只是静静地温热着,像终于等到了归航的灯火。

她望着屏幕,指尖轻轻抚过耳机边缘。

这些诗……不只是写给她的。

也是他从未对自己说出的告诫。

而她现在必须弄清楚一件事——那些字迹、节奏、语气,是否真的如他口中所出?

还是只是她金手指的投射?

她需要证据。需要一个能听清沉默之人语言的人。

念头刚落,手机震动。许星发来消息:

“你上次说的诗稿……我能看看吗?”夜色如墨,浸透窗棂。

停电后的公寓陷入一片昏黄的静谧,唯有烛火在书桌一角轻轻摇曳,映得墙壁上影子浮动。

林野盘腿坐在地毯上,老式收音机搁在膝头,旋钮被她缓缓拧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这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九十年代产物,木质外壳斑驳,却能播放磁带——她将97首诗稿逐字录入,转成语音,录进一卷自制磁带,设定为整夜循环。

许星的声纹分析报告还躺在她电脑桌面上:“说话频率与诗稿朗读节奏高度吻合,语调起伏符合自然呼吸模式,非刻意模仿或艺术加工。这不是创作,是本能反应。”

那一刻她几乎窒息。

原来那些低语不是幻觉,不是金手指的扭曲投射,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呢喃——是父亲在深夜独自修电路时,对着空气说出口的爱。

可这还不够。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看见沉默如何具象成形。

烛光下,她按下播放键。

第一句响起:“2003.09.15/那天你摔在滑梯口/我修了三天灯/才敢回家。”

声音沙哑、断续,带着机械复刻的冰冷质感,却像一把钝刀割开记忆的痂壳。

林野闭上眼,任由情绪涌入。

金手指悄然启动,心口那道月牙形荆棘纹路开始发烫,隐隐刺痛。

突然,墙角一道陈年的水渍,在烛影晃动中微微扭曲。

她猛地睁眼。

那滩原本模糊的褐色痕迹,竟随着诗句推进缓缓延展、变形——像是被无形之手勾勒,逐渐凝聚成三个歪斜却清晰的字:

抱抱我。

林野浑身一震,呼吸停滞。

这不是她的想象,也不是投影错觉。

金手指正将某种深埋的情绪残响具现化——那是林国栋从未说出口的渴望,藏在每一次转身离去的背影里,压在每一颗拧紧的螺丝之下。

门轴轻响。

她回头,看见林国栋僵立门口,手里拎着工具包,雨水顺着鞋底在地板洇开一圈湿痕。

他脸色苍白,嘴唇微颤,目光死死盯着墙上那三个字,仿佛被钉住。

时间凝固。

良久,他没说话,只是慢慢弯腰,拾起滚落在地的蜡烛,轻轻放在她书桌边缘。

动作极轻,像怕惊醒一场不敢奢望的梦。

然后转身离开,关门声轻得如同叹息。

那一夜,林野没再碰收音机。

她蜷在椅子里,听电流恢复后冰箱重启的嗡鸣,感受心口的灼热一点点沉淀为温润的暖流。

次日清晨,她推开房门,怔住了。

那台老收音机,已被移到客厅中央茶几上,摆放得端正而郑重。

播放列表手动跳过了三首诗——正是她记录中最痛苦的几段:医院走廊的抽烟声、周慧敏撕毁日记的瞬间、她染发被剪时的沉默旁观。

她调出监控回放。

画面里,林国栋坐在沙发上,背影佝偻,从凌晨一点十七分开始,一遍遍重播同一句未完成的独白:“如果我能说——”

每次到这里就卡住,像是喉咙被什么死死堵住。

他反复倒带,重复,直到两点零九分,才默默起身,关掉机器,摸黑回房。

林野静静看着,没有哭,也没有叫他。

她只是回到房间,从床底拖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藏着原始诗稿复印件。

她将它原样放回,只在盒盖内侧贴上一张淡黄色便条,字迹柔软而坚定:

“爸爸,我想听你说。”

心口荆棘浅痕微温,不再蔓延,也不再溃烂。

这一次,她不再急于提取残响,不再执着于用文字解剖伤痕。

她开始等待——等一句迟来二十年的开口,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几天后,她在社区公告栏贴出一组诗稿节选,标题简洁:《给野》。

署名写着:“一位父亲”。

晨风拂过纸页,阳光斜照其上。

无人知晓是谁张贴,也无人立刻驻足细读。

但第二天清晨,有人用红笔圈出了其中一句:“你走后阳台的风”,并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笔迹陌生,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那晚,我没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