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夫人那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像一滴水,滴入了热油锅里。
“滋啦”一声,让气氛冷了下来。
陆夭夭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知道,正题来了。
【来了来了,鸿门宴的保留节目,政治审查环节。】
【我就知道,这顿饭没那么好吃,果然是付费内容。】
她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仿佛完全听不懂这句问话背后的深意。
“老夫人何出此言。”
“夭夭与太子妃娘娘,不过是在宫宴上有过数面之缘,实在谈不上亲近二字。”
“是吗。”
燕老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放下手中的玉箸,用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压迫感。
“可我怎么听说,太子妃不仅在东宫设宴款待你,还时常派人往你府上送些奇珍异宝。”
“就连上次,你那云裳庄开业,太子妃都亲自派人送去了贺礼。”
“这情分,可不像是一般的‘数面之缘’啊。”
她这番话,说得是云淡风轻,却字字都像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陆夭夭的心上。
陆夭夭的心里,蓦然一沉。
她知道,自己与太子之间的那些往来,根本瞒不过这位深居简出、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老夫人。
她这是在敲打自己,也是在试探自己。
“老夫人明鉴。”
陆夭夭缓缓地放下碗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燕老夫人,躬身一拜,姿态放得极低。
“太子妃娘娘乃是未来的国母,身份尊贵,她垂青于我,是夭夭的福分,夭夭不敢不从。”
“只是,夭夭也知自己身份浅薄,更知燕家门楣,从不敢与皇家之事,有过多牵扯。”
“夭夭所求,不过是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给林家和大人添麻烦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周全,既全了太子妃的体面,又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燕老夫人看着她,那双凤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这个丫头,果然是个聪明剔透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
燕老夫人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我们燕家,世代忠良,只忠于陛下,不参与任何党争。”
“惊鸿他身为靖灵卫指挥使,更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你既是我燕家未来的主母,便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一杆秤。”
她这番话,是敲打,也是提点。
陆夭夭知道,她是真心在为自己和燕惊鸿着想。
“老夫人教诲的是,夭夭都记下了。”
她再次躬身行礼,姿态谦卑。
一场无声的交锋,就此揭过。
饭后,燕老夫人借口乏了,便回房休息了。
临走前,她还特意将燕惊鸿叫到一旁,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叮嘱了几句。
“惊鸿啊,夭夭是个好孩子,聪明,懂分寸,你可要好好待她。”
“别整日里板着脸,跟谁都欠你八百万似的,会把媳妇儿吓跑的,听见没。”
燕惊鸿的耳根,在烛光下有些微微泛红,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整个暖阁,很快就只剩下了陆夭夭和燕惊鸿两个人。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空气里仿佛都飘着尴尬的因子。
“那个……”
陆夭夭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