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阁的焦土之上,黑焰领域的扩张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那翻涌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退潮般缓慢回缩,留下满地狼藉与死寂。领域的中心,夏树依旧矗立,却已不再是那尊喷薄着毁灭能量的黑色石碑。他身上的黑焰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体表的裂纹不再喷射骇人的黑芒,反而渗出粘稠的、近乎凝固的暗色物质,仿佛他整个人正在由内而外地冷却、凝固。
那双燃烧的眼窟窿,火焰已然熄灭,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虚无孔洞,茫然地“望”着前方。他摊开的左掌心,那枚引渡印的光芒微弱到了极致,每一次闪烁,都间隔漫长到令人窒息,仿佛下一次就会彻底归于永恒的黑暗。支撑这恐怖魂灾的力量源泉,正在枯竭。
然而,毁灭的余波并未平息。
领域边缘,林薇挣扎着用银针封住自己几处崩裂的经脉,试图压下体内那股因过度透支而反噬的、冰冷古老的意识。楚瑶半跪在一旁,用撕下的衣襟死死按住楚云后背那道被黑焰灼穿的恐怖伤口,鲜血仍不断从指缝渗出,染红了她颤抖的手。小雅蜷缩在稍远些的断墙下,怀里紧紧抱着胖子那件焦糊的外衣,眼神空洞地望着领域中心那个模糊的身影,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
短暂的、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滋啦”声,从领域边缘的一堆破碎瓦砾下传了出来。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
但林薇的耳朵猛地动了一下。她猝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堆瓦砾——那是之前老烟枪残魂最后消散的地方!
“老烟枪?”她失声喊道,声音嘶哑得厉害,“你…你还…”
她的话音未落,那堆瓦砾轻微地动了一下。一缕极其稀薄、几乎透明的灰白色烟雾,如同挣扎的蛛丝,艰难地从砖石缝隙中飘了出来。它凝聚成一个模糊到极致的、勉强能辨认出人形的轮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开。
是老烟枪!他竟然还没有完全湮灭!在魂灾如此恐怖的冲击下,他这缕本就脆弱不堪的残魂,竟奇迹般地留存下了一丝最本源的执念!
那烟雾构成的嘴巴艰难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滋啦”的、如同电流过载般的杂音。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却直接传递到了林薇、楚瑶以及领域中心夏树的意识深处!
那意念破碎不堪,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焦急,却拼命地试图凝聚、传递:
“…锁…碑…底…下…有…”
“…钥…匙…是…血…”
“…陈…他…不是…主…”
“…真…正的…是…”
断断续续的碎片,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这缕残魂最后的存在之力!那烟雾轮廓剧烈地抖动、扭曲,变得愈发透明!
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白光,试图稳住那即将消散的魂体:“撑住!老烟枪!说清楚!钥匙是什么血?!真正的什么?!”
楚瑶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难道线索还没有彻底断绝?!
就连领域中心,那仿佛已然化为雕像的夏树,僵硬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他那双虚无的眼洞,极其缓慢地,转向了那缕即将消散的烟雾。掌心那枚微弱闪烁的引渡印,光芒似乎也随之急促了半分。
老烟枪的残魂似乎感受到了这最后的关注。那烟雾轮廓努力地再次凝聚,传递出的意念带上了一丝解脱与急迫:
“…记…住…孟…婆…印…”
“…林…家…女…的…”
“…才…是…”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就在那“是”字后面的信息即将浮现的刹那——
异变陡生!
夏树周身那原本正在缓慢平息的黑焰领域,似乎被这缕残魂最后挣扎所泄露出的微弱魂力波动所刺激,亦或是被他自身那无法控制的、濒临崩溃的魂力乱流所引动,猛地发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混乱的剧烈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