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的晨雾还没散尽,护道堂的木门就被轻轻敲响。十三正在收拾行囊,分劫碑的红光在包裹上轻轻跳动,将最后的煞气净化。听到敲门声,他放下手中的封神令,示意虎娃去开门——今天他们就要正式动身前往黑龙山,没想到临行前还有访客。
“是张叔啊。”虎娃拉开门,看到老张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木托盘,盘上盖着黑布,隐约能看到纸人的轮廓。胡仙幼崽从少年怀里探出头,鼻尖对着布包轻轻嗅闻,九条尾巴微微绷紧,显然闻到了熟悉的煞气。
老张的脸在晨雾中显得格外苍白,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托盘边缘,指节泛白。他踉跄着走进护道堂,看到十三的瞬间就“扑通”一声跪下,布包从背上滑落,露出里面半扎好的纸人骨架:“十三小哥……我有罪啊……”
十三赶紧放下行囊扶起他,分劫碑的红光在老张周身盘旋,发现他身上只有淡淡的愧疚之气,没有恶意:“张叔快起来,有话慢慢说。”男人往托盘上的黑布看了看,“这是……你做的纸人?”
老张被扶起来后依旧低着头,双手抖得厉害,掀开黑布的动作迟缓而沉重。托盘上放着七个未完成的纸人,有的刚扎好骨架,有的已经糊上了纸,正是喜煞纸人的半成品,只是还没画上青面獠牙,也没贴红纸喜字,但纸缝里仍能看到残留的黑气。
“这些都是……我被那黑袍妖人操控时做的。”老张的声音带着哽咽,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他给我下了药,让我每天做三个纸人,说做好了能保赵村平安,我……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就信了他的鬼话……”
王大胆刚从后院打水回来,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猎刀“哐当”一声跺在桌腿上:“他娘的你这老东西!原来那些害人的纸人是你做的!”男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陈老栓一把拉住,“老栓哥你拦我干啥?这种助纣为虐的货色就该教训!”
“别冲动。”陈老栓往老张身上的替劫符指了指,“他身上有煞气残留,显然是被操控了,不是本意。”老人叹了口气,“老张做了一辈子纸扎匠,心肠不坏,肯定是被阴阳先生害了。”
九叔的铜钱剑在纸人上空轻轻划过,黄符落下瞬间,纸缝里的黑气立刻冒出白烟:“确实是被‘迷魂散’和煞气双重控制。”老道收起符纸,“他的印堂发黑但眉心有红光,说明当时还有一丝神智未泯,这些纸人都没完成,就是他潜意识在抵抗。”
老张听到这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道长说得对……”他抹了把脸,声音颤抖得更厉害,“我每天半夜都会惊醒,梦见纸人活过来抓人,但第二天一看到那黑袍妖人,就啥都忘了,手脚不听使唤地继续扎……直到你们救了赵村,我才彻底清醒,一想到那些纸人害了那么多人,我这心就跟被刀割似的……”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剪刀,就要往自己手上扎:“我对不起赵村的乡亲们!对不起被纸人害死的轿夫!我这双手不干净,该剁了!”
十三眼疾手快地夺下剪刀,分劫碑的红光注入老张体内,驱散着他的激动情绪:“张叔别这样,你也是受害者。”男人将剪刀放在桌上,“阴阳先生的邪术厉害,连柳姑娘都被他害了,你被操控不是你的错。”
“可这些纸人是我亲手扎的啊!”老张捶着自己的大腿,“我做了一辈子纸扎,给老人扎过寿材纸人,给孩子扎过竹马,从没做过害人的东西,现在却成了妖人的帮凶,我还有啥脸在赵村待着?”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凑过来,幼崽用尾巴轻轻扫了扫老张的手背:“胡仙说你心里很后悔。”少年拿起一个纸人骨架,“这些纸人没有煞气核心,说明你当时在偷偷破坏,你是好人。”
十三拿起一个未完成的纸人,指尖的雷纹轻轻跳动,纸缝里的黑气立刻被净化:“你看,这些纸人虽然被煞气污染,但没有注入核心咒,就算被阴阳先生拿到,威力也大打折扣。”男人将所有纸人收拢到托盘里,“这说明你潜意识里一直在反抗,这就够了。”
“真的……不怪我吗?”老张抬头看着十三,眼里充满不敢置信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