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一阵骚动,一只飞鸟撞在贝壳窗上,翅膀上的光纹忽明忽暗。羽语者的孩子惊呼:“是灰羽!它的声纹被偷过,怎么自己飞回来了?”
灰羽鸟歪着头,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鸣叫,声音里混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半是归巢的急切,一半是机械的平稳,像是被人硬拼在一起。林辰立刻让声纹钥贴近,晶核光膜上瞬间裂开一道缝,缝里渗出灰黑色的雾气,雾中传来尖细的窃笑。
“是雾隐兽的伪装!”老羽语者站起来,羽毛睫毛颤得厉害,“它在利用灰羽的声纹引更多飞鸟过去!”
“正好试试声纹钥的本事。”林辰将共语本举到灰羽鸟面前,声纹钥自动旋出一串清越的音波,像把小刷子,轻轻扫过灰羽的声纹。那些机械平稳的部分被音波扫落,化作雾气消散,剩下的归巢急切声纹突然亮起来,灰羽鸟像是清醒了,亲昵地蹭了蹭林辰的手背。
“看到了?”林辰看向老羽语者,“真的情绪擦不掉,假的一震就掉。我们帮你们清雾障,你们教我们辨识声纹里的情绪,怎么样?”
老羽语者看着灰羽鸟重新亮起的翅膀,终于点头:“羽语者的‘听心术’,传内不传外,但今天……破回例。”
雾障在云巢屿西侧,看上去像团凝固的牛奶,飞鸟一靠近就会晕头转向。林辰让阿焰带着羽语者的孩子们在雾障外搭建声纹屏障,用真的归巢声纹织成网,防止雾隐兽把假声纹传出去;雾婆婆则跟着老羽语者学听心术,指尖搭在飞鸟的翅膀上,闭眼分辨声纹里的情绪波动——“你听这道波纹,颤得厉害,是怕黑;那道带着细碎的跳音,是在撒娇呢。”
林辰自己握着声纹钥走进雾障,里面果然飘着无数真假声纹,有的模仿羽语者的呼唤,有的学着飞鸟的鸣叫,乍听一模一样,可仔细听,总缺了点活气。声纹钥在他掌心发烫,遇到假声纹就自动弹出音波,将雾气震散;碰到被囚禁的真声纹,就发出柔和的共鸣,像伸过去的手。
“这边!”雾婆婆的声音从雾障另一头传来,她已经能凭听心术定位,“这团雾里裹着三十多个真声纹!”
林辰循着声音过去,声纹钥突然剧烈震颤,雾障深处传来尖利的嘶吼,一只拖着灰雾尾巴的兽影冲了出来——雾隐兽长得像只巨大的飞蛾,翅膀上满是扭曲的假声纹,它张口喷出一团灰雾,里面裹着无数混乱的声纹碎片。
“就是它!”林辰将共语本展开,和声晶核的光芒顺着声纹钥蔓延,织成一张光网。那些被雾隐兽吞掉的真声纹像是听到了召唤,在光网里挣扎着苏醒,灰雾中的混乱碎片被真声纹的情绪冲散,露出雾隐兽光秃秃的翅膀——原来它根本没有自己的声纹,全靠偷来的碎片伪装。
“没有真情绪,装得再像也没用。”林辰指尖划过声纹钥,光网猛地收紧,雾隐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翅膀上的假声纹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被解救的真声纹像群发光的小鱼,顺着光网游向雾障外,等待着属于它们的飞鸟来认领。
三天后,云巢屿的天空热闹起来。找回声纹的飞鸟在云木间盘旋,翅膀拍打出的声纹在空气中织成彩色的网;羽语者的孩子们跟着阿焰学打铁,把声纹刻在金属片上做成哨子,吹出来的调子能引来飞鸟落在肩头;雾婆婆则教会羽语者用潮语珠保存声纹备份,免得再被偷走。
林辰坐在云木最高的枝桠上,手里转着声纹钥。老羽语者走过来,递给他一片羽毛状的叶子:“这是‘回音叶’,能存最久的声纹。”他顿了顿,又说,“以前总觉得守住规矩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才明白,让声纹里的情绪一直活着,才是真的守住了族群的根。”
林辰把叶子凑近嘴边,吹了段在共生号上听熟的调子——是阿焰敲到手指时的痛呼,混着雾婆婆的嗔怪,还有石轮族工匠憋不住的笑。回音叶将调子存了进去,叶片边缘泛起一圈暖光。
“这调子挺吵的。”老羽语者笑着摇头,眼里却闪着光,“但听着……活得很用力。”
远处,阿焰正举着刚打好的金属哨子向飞鸟炫耀,结果被一群鸟围得差点摔下树枝,引得众人哄笑。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被回音叶轻轻接住,和刚才那段调子融在一起。
林辰把回音叶夹进共语本,抬头时,看到和声晶核的光膜上,又多了串新的坐标。这次的光点闪着活泼的亮黄色,旁边的小字写着:“能接住笑声的地方,才有真正的活气”。
风穿过云木的枝叶,带着无数飞鸟的鸣唱和人的笑闹,声纹钥轻轻颤动,像是在催着出发。下一个地方,又会藏着怎样的声纹呢?林辰摸着共语本的封面,突然觉得这趟旅程最妙的,不是找到多少秘密,而是听着那些乱糟糟却热烘烘的声音,慢慢织成一张越来越密的网——网里的每个结,都拴着段鲜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