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那辆黑色的吉普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胡同口,汇入了京城清晨的车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东城分局,一间不对外开放的,位于地下室的秘密审讯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大功率灯泡。
墙壁上,包裹着厚厚的隔音材料,能吸收掉一切声音。
赵铁柱被绑在一把特制的铁椅子上,头上的黑套已经被摘掉。
刺眼的灯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
当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坐在他对面的人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坐在他对面的,不是李建,也不是王振国。
而是一脸平静,正拿着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手枪的,林东!
“赵……赵铁柱,分局拘留所二级警员,工作十六年,连续十二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妻子是纺织厂女工,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五岁,在二中上初三,成绩很好,女儿十二岁,在上小学。家庭和睦,邻里关系融洽。对吗?”
林东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
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赵铁柱的心上。
赵铁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他更没想到,亲自来审他的,竟然是林东这尊杀神!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铁柱强作镇定,声音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我是冤枉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林东擦拭手枪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赵铁柱。
“冤枉?”
林东笑了。
他把手枪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旁边的档案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上,推到了赵铁柱的面前。
那是一把菜刀。
正是许大茂行凶的那一把。
“这把刀,你眼熟吗?”
赵铁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昨天晚上十点三十七分,你利用职务之便,打开了A-3号拘留室的门,放走了重犯许大茂。并且,你把这把从食堂后厨偷来的菜刀,交给了他,唆使他去灯市口,对我,以及我的家人,行凶报复。”
林东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
“我……我没有!这是污蔑!是许大茂那个混蛋在胡说八道!”赵铁柱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他声嘶力竭地狡辩着。
“是吗?”林东不置可否,又从档案袋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五根小黄鱼,还有这个,一个瑞士产的梅花牌手表。赵铁柱,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四十二块五,你爱人是三十三块。我不问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我只想问问你,你觉得,光是这几样东西,够不够判你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赵铁柱看着照片上那熟悉的金条和手表,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呆住了。
他藏得那么隐秘,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还有,”林东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放走许大茂,只是你想搅乱我们的视线。你真正的目的,是想给你的上线,代号‘裁缝’的特务,传递消息,告诉他,‘郎中’钱德海,已经暴露被捕了。对不对?”
当“裁缝”和“郎中”这两个词,从林东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赵铁柱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
他面如死灰,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瘫软在了铁椅子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林东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赵铁柱的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赵铁柱,你是个聪明人。想想你的老婆,想想你那个学习很好的儿子,还有你可爱的女儿。”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顽抗到底,然后以叛国罪,间谍罪,被秘密枪决。你的家人,会因为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的儿子,女儿,他们的前途,将彻底被毁掉。”
“第二,”林东的声音,带着一丝魔鬼般的诱惑,“配合我们,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戴罪立功,争取一个宽大处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家人,不会受到任何牵连。你的儿子,还能继续上学,考大学,你女儿,也能平安长大。”
“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选吧。”
说完,林东直起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审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赵铁柱粗重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组织的纪律和死亡的威胁。
另一边,是家人的未来和一线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赵铁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看着林东,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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