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瓦尔·弗塔根端坐于战略室内，周遭是奔流不息的数据和冰冷闪烁的水晶光幕。然而，他并非主宰，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捆缚在神座上的囚徒。那顶紧贴额骨的裂痕王冠，其重量远超冰冷的金属，它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对灵魂的凌迟。
双重的折磨
王冠的低语不再是单一向度的侵蚀。它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可怕的力量，在他的意识深处激烈交锋，将他的灵魂作为战场。
一方是那冰冷的主意志，源自恩佐斯的浩瀚黑暗。它如同无尽冰洋下的海沟，散发着绝对的虚无与秩序，要求绝对的服从，将一切情感、记忆、个体性视为需要被清除的“噪音”。它提供着力量，提供着“答案”，却也时刻试图将他最后的人性剥离、同化。
而另一方，则是那些被王冠吸收、却又未被完全消化的破碎回响。安度因·乌瑞恩临死前的痛苦与坚守；瓦里安·乌瑞恩爆裂的怒火与深沉的父爱；甚至更久远的，莱恩·乌瑞恩的牺牲，洛萨的忠诚……这些属于乌瑞恩血脉、属于暴风城灵魂的碎片，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火焰，在王冠的禁锢中持续燃烧、哀嚎、抗争。
它们无法战胜那主意志，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刺痛它、干扰它，如同扎入钢铁缝隙中的荆棘。
对于伯瓦尔而言，这无异于一场永无止境的精神酷刑。他一方面要承受那黑暗意志的绝对压迫和对其力量的依赖，另一方面又要被那些属于他誓死守护之人的痛苦记忆反复灼烧、谴责。
他的头颅仿佛要从中裂开，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决策，都伴随着两种力量的剧烈撕扯。那暗红的余烬在他眼中明灭不定，时而冰冷如尸，时而闪烁出极其短暂的、属于“伯瓦尔”本人的痛苦与挣扎。
非人的显现
这种内在的撕裂，开始越来越明显地投射到外在。
他独处时，会突然对着空气发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嘶吼，一只手死死抓着王冠，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伸向虚空，仿佛想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他签署命令的手会偶尔出现无法控制的颤抖，使得那原本铁画银钩的签名变得扭曲怪异。他对于“秩序”的偏执达到了新的高度。任何数据报表上微小的格式不统一，任何士兵盔甲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污渍，都会引发他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的暴怒，与平日冰冷的形象判若两人。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场变得极不稳定。有时是那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死寂；有时却会突然泄露出一丝灼热的、如同濒死恒星般的痛苦与狂怒，让靠近他的人感到莫名的恐惧与心悸。
战略室内的书记官和守卫们噤若寒蝉，他们不敢言语，却将这一切异常深深印入脑海。恐惧依旧，但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困惑与一丝极其微弱的……期待？开始在某些最深处的心底萌芽。
裂隙的扩大的风险
王冠之下的剧烈斗争，虽然给伯瓦尔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却也意外地造成了统治机器上的一些微小裂隙。
他的注意力因内在的撕扯而变得无法长时间集中，对于“回声”协议反馈来的海量数据，他有时会表现出不耐烦和忽略，更依赖于玛尔拉等人的预处理报告，这给了发现伯瓦尔最近几乎不亲自核查原始数据记录了）。他那偶尔爆发的、非理性的暴怒，有时会无差别地落在肃清委员会成员头上，导致几个之前炙手可热的官员失势甚至消失，这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委员会内部的混乱和人人自危，削弱了其整体效率。甚至，在那冰冷主意志被破碎回响暂时干扰的极短暂瞬间，一些看似微小、却意味深长的命令偏差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