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护城河畔的芦苇荡,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显得格外荒凉寂静。浑浊的河水缓慢流淌,带着从暴风城排出的、各种难以言喻的污物气味。这里是城市的边缘,是被遗忘的角落,除了偶尔有几只水鼠窸窣爬过,罕有人迹。
老渔夫格里斯划着他那艘破旧的小木船,在稀疏的芦苇丛中下着网。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城里的管制越来越严,鱼市萧条,就连这护城河里的鱼也仿佛染上了晦气,变得稀少而不安。但他总得做点什么,才能换回那点少得可怜的黑面包配给。
就在他收起一网空空如也的渔网,咒骂着这该死的世道时,船底似乎轻轻磕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又是哪个混蛋扔的垃圾……”格里斯嘟囔着,下意识地用船篙往水下探了探,想把它推开。
但船篙触碰到的物体似乎很沉,而且形状规则。出于老渔民的好奇(或者说,是对任何可能换点钱的东西的本能),他费力地俯下身,将手臂探入冰冷浑浊的河水中摸索。
他摸到了一个冰冷、表面光滑、似乎有着规则棱角的金属盒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将这个沉重的、密封得极好的小金属匣子捞上了船。
匣子不大,却异常沉重,表面没有任何标记,只在接缝处有着精细的防水处理。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垃圾。格里斯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他听说过一些传闻,关于夜里秘密处决,关于河面上偶尔飘过的怪异东西……这个盒子,透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是打开看看,还是赶紧扔回河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贪婪和恐惧在他内心交战。最终,贪婪(或者说,是绝望中对一丝变数的渴望)占据了上风。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用随身带的鱼刀小心翼翼地撬动着匣子的密封处。
匣盖猛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奇怪的东西:一小块闪烁着微弱奥术光芒的、像是水晶碎片的东西;一张被特殊油脂处理过、写着密密麻麻复杂符号和数字的防水油纸;还有一个最奇怪的、像是用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小小的乌鸦雕像,乌鸦的眼睛是两颗极其细微的红宝石。
就在格里斯感到失望和困惑时,那块水晶碎片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一段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音频——那是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需要更优质的基底……圣光淬火……”紧接着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痛苦尖嚎!
格里斯吓得差点把盒子扔进河里!那声音里的冰冷和痛苦是如此真实,绝非凡间之物!
他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盒子,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那只金属乌鸦。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乌鸦雕像的眼睛猛地亮起强烈的红光,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光束射出,在他面前的船板上投射出一幅小小的、不断闪烁的魔法影像!影像中呈现出的,是一个被囚禁在笼中、痛苦扭曲的巨魔,以及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正在操作某种可怕的仪器!
影像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乌鸦眼睛的红光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能量。
格里斯彻底僵住了,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虽然看不懂那些符号和影像的全部含义,但他完全明白了——他捞上来的,是证据!是那些关于暴风城深处正在发生恐怖事情的、活生生的证据!
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合上盒子,像烫手山芋一样想把它扔回河里。
但就在他举起手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在一次“净化行动”后就被带走、至今杳无音讯的侄子。想起了城里日益冰冷的气氛和人们眼中的恐惧。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声凄厉的惨嚎。
如果……如果这盒子里的东西能揭示真相……如果能阻止那些黑袍疯子……
一股极其微弱的、近乎绝望的勇气,从这个卑微的老渔夫心底涌起。他不能就这么扔掉。但他又能怎么做?交给守卫?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猛地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经常偷偷从他这里买些不打眼的小鱼、总是愁眉不展、却偶尔会低声咒骂那些“委员会走狗”的旧书店老板法尔本。那个人似乎有点不一样。
赌一把!
格里斯将盒子紧紧藏在装满烂鱼的桶底,心脏狂跳着,奋力划动船桨,向着那个熟悉的、隐蔽的小码头驶去。他感觉每一道掠过芦苇荡的风都像是委员会的耳目。
旧书店的暗室
法尔本老板的旧书店位于旧城区一个偏僻的角落,生意早已凋零,全靠一些老主顾和非法兜售些未被审查的旧书维持。此刻,他正忧心忡忡地整理着几乎无人问津的书架,心里盘算着下个月的租金和越来越高的“安全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