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安度因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严。
那不是他平日温和的声调,那声音仿佛混合了无数个重叠的回响,带着金属的摩擦感和深海的寒意。
两名身经百战的卫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被弹开,踉跄着后退数步,脸上写满了惊骇。他们并未受到伤害,却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仿佛刚才试图触碰的是某种绝对禁忌的存在。
伯瓦尔瞳孔骤缩,猛地拔出了佩剑!剑锋指向地面,但姿态已是完全的戒备。
“陛下!请不要逼我!”
本尼迪塔斯见状,不再犹豫,将手中的古老圣契高高举起!
“以圣光之名,禁锢此等邪物!”
耀眼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并非攻击安度因,而是精准地笼罩向他头顶的王冠!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纯净,足以让任何亡灵瞬间净化,让任何恶魔痛苦哀嚎。
然而——
圣光笼罩着王冠,王冠却毫无反应。没有烟雾,没有嘶鸣,没有预期的激烈对抗。那冰冷的金属和蠕动的黑痕,如同最深沉的虚空,冷漠地“吞噬”了那道强大的圣光,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圣光甚至无法在它表面留下丝毫痕迹。
本尼迪塔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最强的禁锢仪式,竟然……毫无作用?
安度因站在原地,任由圣光洗礼般落在自己身上(那光芒对他本人似乎并无影响),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触碰、探查。”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伯瓦尔和本尼迪塔斯身上,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理解、悲伤、孤独,以及一种被逼至绝境的、冰冷的决绝。
“你们以为这是在救我?你们以为圣光能解决一切?”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那绝不属于平日里的安度因,“你们正在打断唯一可能让我们理解敌人、找到真正出路的过程!你们正在将王国推向真正的危险!”
他向前迈出一步。
仅仅一步。
伯瓦尔却感到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那不仅仅是国王的威严,那其中混合着某种……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
“现在,”安度因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伯瓦尔和本尼迪塔斯,“放下你们的武器,停止这无谓的仪式。”
“然后,告诉我。”
“这,是叛乱吗?”
声音落下,石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圣文仍在徒劳地散发着辉光,映照着国王苍白而冰冷的面容,元帅紧绷如铁的身躯,以及大主教那充满震惊与信仰崩塌般茫然的脸。
忠与逆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而答案,沉重得让所有人都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