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躯与余烬(2 / 2)

声音并不洪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瞬间压过了雨声、圣光的嗡鸣和圣骑士的杀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正准备攻击的圣骑士动作瞬间僵住!乌瑞恩·洛萨猛地转头!

在废墟另一侧,一座相对完好的、雕刻着圣徒箴言的巨大石拱门下,维伦那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滂沱大雨之中。

先知没有撑伞,冰冷的雨水顺着他饱经沧桑的蓝色面庞和长长的白色胡须流淌而下,浸透了他那身象征着圣光最高权柄的、绣着金色符文的白袍。白袍在雨水的冲刷下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苍老却依旧挺拔的轮廓。他那双惯常蕴含着悲悯与智慧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宇宙深空般的绝对平静。所有的震怒、惊骇、茫然……都被这极致的平静所取代,沉淀为一种面对宇宙终极谜团般的、深不见底的凝重。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雨幕和空间,牢牢锁定在泥泞中如同破败玩偶般的陈默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解剖刀般的审视和探究。

“先知大人!这亵渎者……”乌瑞恩·洛萨的声音带着不解和急切。

维伦缓缓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雨水中微微指向陈默。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冻结时空的力量。

“他的存在……本身……已是最大的……刑罚……”维伦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圣骑士们的心头,“泰坦的……熔炉……死者的……诅咒……圣光的……余烬……皆于此……残躯中……燃烧……”

他的目光扫过陈默那完全晶体化的、散发着非人光泽的金属右臂,又落在他胸口那如同溃烂伤口般渗着污秽物质的诅咒烙印上,最后停留在陈默那布满死气、如同枯萎树皮般的灰败面孔上。

“带他……回大教堂……地下的……静默……囚室。”维伦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宣读既定的命运,“以圣光……最纯净的……封印……禁锢他。”

“禁锢?!”乌瑞恩·洛萨和其他圣骑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先知!他亵渎了圣域!粉碎了圣物!甚至……甚至吞噬了您的力量!他应该被彻底净化!化为灰烬!”

维伦的目光终于从陈默身上移开,转向乌瑞恩·洛萨。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中,冰冷的平静下,第一次显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威严。

“净化……无法……触及……他体内的……谜团……”维伦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这具……残躯……是钥匙……是容器……亦是……警示。禁锢……观察……直到……圣光……揭示……其……终末。”

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掌心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暗金色光点,如同最顽固的亵渎烙印,在冰冷的雨水中散发着冰冷的秩序气息——正是陈默最后时刻强行攫取的那一丝圣光本源!

“这是……亵渎……之种……”维伦看着掌心那点微光,如同看着一颗蕴含着宇宙终极秘密的毒瘤,“亦是……通往……未知……的……裂隙。在他……彻底……燃尽……之前……我们……需要……答案。”

冰冷的雨水顺着先知苍老的脸颊滑落。圣骑士们看着维伦掌心那点冰冷的暗金光芒,又看了看泥泞中那具散发着非人气息、如同被强行拼凑的亵渎残躯,脸上的愤怒和杀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敬畏与恐惧的茫然所取代。

乌瑞恩·洛萨紧握剑柄的手缓缓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灌入肺叶。他猛地转身,对着手下两名圣骑士发出命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执行先知谕令!准备……禁锢囚笼!小心……他身上的……污染!”

两名圣骑士收起燃烧的战锤,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他们取出一副沉重的、由闪烁着纯净圣光符文的秘银打造的镣铐和枷锁,小心翼翼地、如同处理一件极度危险的亵渎品般,朝着泥泞中那具残破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和污秽气息的躯体走去。

陈默的意识在冰冷的雨水中沉浮。他听到了维伦的话语,听到了圣骑士的脚步声。禁锢?观察?直到燃尽?成为被研究的标本?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被彻底剥夺尊严的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上他残存的意志。他想挣扎,想反抗,想用那非人的金属手臂撕碎一切!但身体如同被彻底掏空的皮囊,连动一下眼皮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只有灵魂深处那冰冷的星魂核心,依旧在缓缓脉动,散发着满足而稳定的秩序光辉,冷漠地“注视”着这具即将被拖入更深地狱的破漏之躯。

冰冷的秘银镣铐扣上了他仅存的左腕和脖颈,圣光符文灼烧着皮肤,带来新的刺痛。沉重的枷锁压上了他干瘪的胸膛,几乎让他窒息。他被粗暴地拖离冰冷的泥泞,像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被圣骑士架起。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模糊的视野中,映照出维伦那双在雨水中依旧冰冷而深邃的眼眸。那目光穿透了一切,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这具残躯在圣光囚牢中彻底燃尽的终末。

雨,更大了。冲刷着废墟的亵渎,也冲刷着被拖向未知命运的残躯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