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议论声、压抑不住的笑声、好奇探究的目光、以及随手一指的“线索”,如同无形的、密集的箭矢,从校园的四面八方射来,让林小满倍感煎熬和屈辱。这简直是一场移动的、全方位的、持续进行的社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游行花车上,接受全校师生的“注目礼”。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人越来越多了!包围圈正在形成!”赵大鹏敏锐的感官察觉到压力从多个方向而来。身后的主追兵虽然被暂时甩开一段距离,但各个路口、楼宇的窗户后都开始有人探头探脑,甚至远处有人试图绕到前面去进行拦截。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跑下去,迟早被包饺子!
他眼神一凛,必须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风声稍过,或者等待学校的正式干预(虽然他觉得教导主任现在可能也想活剥了他们)。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视周围环境,大脑飞速运转,最终锁定在了不远处一栋老旧的、墙皮都有些脱落的、平时很少使用的体育器材楼。那里底层有个堆放废弃体操垫、破损球类和淘汰器材的仓库,平时基本没人去,灰尘积得能埋人,味道也不好闻,是绝佳的临时避难所。
“这边!跟我来!”他猛地一拽已经快要意识模糊的林小满,再次改变方向,朝着那栋灰扑扑的器材楼亡命冲去。
身后,追兵的主力似乎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呐喊声再次高涨:“他们进器材楼了!堵住所有门!别让他们再跑了!”
赵大鹏根本不给任何人守门或包抄的机会,拉着林小满绕到楼侧,直接从一个破旧失修、窗户玻璃早已不见的窗口翻了进去,两人重重地落在积满厚厚灰尘、散发着霉味的旧垫子上,激起一大片灰蒙蒙的尘埃,呛得他们连连咳嗽。
里面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狭小的脏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隐约照出堆叠如山的各种废弃体育器材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陈旧帆布和霉菌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赵大鹏立刻屏住呼吸,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尖耸的耳朵竖起,如同最警惕的野兽,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兵们果然迅速聚集在了器材楼唯一的正门入口处,吵吵嚷嚷着要进来搜查。
“肯定在里面!我听到他们跳进去的声音了!”“进去抓他们!瓮中捉鳖!”“谁先进?里面黑乎乎的…”“怕什么!他们才两个人!”
但似乎一时间,并没有人愿意第一个闯进这黑咕隆咚、满是灰尘蛛网、谁知道藏着什么奇怪东西的废弃仓库。愤怒是一回事,亲自冒险又是另一回事。
趁着外面人群犹豫、争吵、互相推诿的宝贵间隙,赵大鹏拉着几乎虚脱、浑身瘫软的林小满,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躲进了仓库最深处,一堆摞得高高的、破旧发霉的体操垫后面,这里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相对隐蔽的三角空间。
两人终于能暂时停下脚步,蜷缩在黑暗的、充满尘螨的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粗糙、散发着怪味的垫子,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虽然污浊但至少安全的空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和鬓角淌下,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外面,追捕者的喧闹声、不甘心的叫骂声还在继续,但似乎被那扇紧闭的、或许还被什么东西顶住的正门拦在了楼外,暂时没有立刻冲进来的迹象。
暂时…安全了?
林小满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心脏跳得如同失控的马达,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赵大鹏也靠在那里,努力调整着呼吸,尖耸的耳朵缓缓恢复正常人类的形态,但眼神依旧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而警惕的光芒,如同潜伏的猎豹,时刻监听着外面的一切风吹草动。
黑暗和死寂中,只剩下两人无法平复的、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以及…仓库外隐约传来的、不肯散去的、充满了“殷切关爱”的呼喊和叫骂声。
这场疯狂而荒诞的校园追猎,暂时告一段落。
但他们彼此心里都无比清楚,眼前的喘息只是暂时的,巨大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如何离开这里,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