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丫头从头到尾都对原主忠贞不二，可身上被原主抽的的鞭伤却一层又一层，她换了七八种去疤药都好不了了。
这样好的丫鬟，却吃了这么苦。
如今萧明玉倒是有心让她在自己身侧舒心，却怕她祸从口出，反倒落得不得善终，于是进退两难，倒是无奈了。
她眼底如潮涌一般的复杂情绪被徐明礼悉数收入眼底，他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低头扫视，这才注意到萧明玉比半月前消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裙，现在腰身显得空荡荡的。
“殿下这些日子……明礼给殿下添麻烦了。”
徐明礼低下头，脸上不再带笑，这是真心话。
太久没说真心话，他那颗早如琉璃瓦一般的心脏受不得这软，瞬间碎成了蜘蛛网，连带着声音也有些碎。
萧明玉接过云织手中的物什，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不麻烦，我救你先是为了朝廷，再是为了皇兄，也是为了云归，为了太后，唯独不为了你。”
她这话说得狠了一些，哪怕是不该判死刑点囚犯，她也会为着一条人命救一救，又怎么可能对徐明礼生出如死囚一般的恨意呢？
从萧明玉口中刀子一般的真话听多了，原先习惯着，可徐明礼适才那琉璃之心刚软下来，登时觉得这句话插在了他心上，许久没有痛过的地方突然抽着痛，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云织适才在一旁死死盯着徐明礼，她倒是要看看狐狸如狐狸，没有真心又轻薄了殿下的畜生，知道了这天大的恩赏，对殿下到底有没有一丝谢意。
瞧他好似真信了萧明玉那番气话，云织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头顶都要冒出热气来：
“您也当真信了，对殿下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奴婢今日破着挨打的份也要说了，要不是殿下把带的唯一一颗凌霄丸给了您，您以为能醒得来？那可是先帝赏的救命药……”
“哐当”一声，药碗从徐明礼手中滑落，褐色的药汁溅湿了锦被。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萧明玉，适才正着的脑袋也微不可查地有些弯，脸上是疑惑，不解，各种复杂的情绪死死裹着他：
“凌霄丸？殿下您……”
治不好，她不治就是了。没人会治她的罪，若是她趴在他尸身上哭一哭，还能全了她大义的美名。
可是救活了他，可是给自己留下祸患，萧明玉当真不知道吗？
徐明礼死死盯着她有些逃避的神情，好似要从长满了杂草的石头缝里找出珍宝。
凌霄丸有价无市，可谓是珍宝一样的东西，旁人自当放在家里丹书铁券一般地供着，她竟这样拱手给他，活活让出一条命来？
萧明玉没有同他对视，反倒因为这汹涌的谢意不适排斥。
她终于真生气，扭头对着云织，指着她想说一些斥责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啊，云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她不是救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只是怕麻烦，何况这凌霄丸的事传出去，又有多少传言等着她。
云织这姑娘太冲动，做事只随心意，日后免不了栽跟头。
“药没了可以再配，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转头对云织道，“再去煎一碗来。”
待云织不情不愿地离开，徐明礼仍处在震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