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不提,我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话音刚落,阿满率先上前一步扯上萧明玉的衣摆,圆圆的眸子紧紧盯着萧明玉,几乎是瞬间便噙满了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姐姐……姐姐要走了吗?”
低头看见阿满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萧明玉才有些高兴的心思一下子沉重起来,她抬起头环视四周,瞧见院中的孩子个个都是不舍。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把孩子们认全了。
总共47个孩子,他们的一应喜好早已经印在了萧明玉心中。
初见时对她来说是惩罚,离别却也不是奖赏。
此刻他们抽抽噎噎的,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挽留她,只是睁着浑圆的双眸,眨巴着眼睛,用手背抿着泪珠,无声地哭泣着。
兴许是年纪不够大,还不会伪装,虽没有说挽留之话也没有放声大哭,却个个耷拉着眼角,没有一个孩子是强颜欢笑的。
“没事,不要哭,日后姐姐会常来看你们,何况现在该高兴不是么,那些苦日子已经一起不复返了,日后你们吃饱穿暖,有书读,旁人有的,你们也都会有。”
萧明玉扯出笑容对着他们眨巴眼睛,有几个心大的孩子确实被逗笑了,适才凝固的氛围才稍微软和些。
此刻来接的马车已经在外面了。萧明玉知道时间不多,便一个个叮嘱过去,根据每个孩子的性情、身体和兴趣,细致地安排了他们日后读书、学艺、调养身体的事宜。
她甚至连每个孩子四季需要添置的衣裳尺寸、笔墨纸砚的用度,都一一向李嬷嬷和厨子交代清楚,并留下了充足的银钱。
最后临走时,她走到李嬷嬷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白玉腰牌,递到了李嬷嬷手中。
李嬷嬷有些迟疑,接过之后瞧见上面清晰地刻着“明玉”二字,周围环绕着皇家才能使用的云纹,心下一惊,立刻想要推辞。
“嬷嬷,这些日子,辛苦您了。这腰牌您收好。日后,慈幼局若遇到任何难处,无论是缺衣少食,还是有人前来滋事,或是孩子们有任何急症……
“您不必通过任何衙门,凭此腰牌,可直接来忠勇侯府,或是长公主府寻我。无论何时,守门之人见牌如见我,必会立刻通传。还请您一定要收好。”
李嬷嬷闻言眼眶瞬间就湿了,饱经风霜的手如同枯树枝一般接过那雪白的腰牌,便别过眼去不再看她。
她在这慈幼局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未有哪位贵人,能如此真心实意地为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谋划至此,甚至给予她这样的老奴如此大的权柄和信任。
“殿下……老奴……老奴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嬷嬷声音哽咽,捧着腰牌,便要跪下行大礼。
萧明玉连忙伸手扶住她:
“嬷嬷不必如此,孩子们……就拜托您了。”
她环视了一圈强忍泪水、依依不舍的孩子们,狠了狠心别过头去,转身走向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那一瞬间,身后终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哭声。
“郡主姐姐,我们……我们永远想您!”
“郡主姐姐……我等你来看我。”
…………
声音渐渐听不清了,萧明玉起初还在帘子外带着笑跟孩子们打招呼,瞧不见慈幼局大门时,她便倚靠在马车的窗边紧紧皱着眉头闭着眼。
马车在忠勇侯府门前停下时,已是傍晚。
萧明玉刚下马车,竟看到谢云归站在府门口,似乎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