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这个大婚之夜只有模糊的记忆。
只知道之后圣上狠狠斥责了她,找人看着她安守妇道,她也确实几乎没有再接触过除了谢云归之外的男人。
但却忘记了那一夜她都做了什么。
萧明玉怎么用力回忆都想象不出,不由得冷笑。
长公主还真是只记得别人对她的恶,却记不住自己做了什么。
星罗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尴尬与不忍:
“那晚……您……您不知从何处招来了一个……容貌昳丽的男倌,让他就在新房内……唱曲,说些……轻佻孟浪的言语。”
她顿了顿,几乎难以继续。
“奴婢在门外候着备水,听得很清楚,而您……您让世子爷,就跪在床榻前的脚踏上,让他……听着,看着。”
萧明玉的呼吸骤然停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那个几乎没有被她回想过的画面瞬间清晰了起来。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皆春。
萧明玉一身大红嫁衣,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床榻边,指尖百无聊赖地绕着流苏,兴致缺缺地睥睨着床下之人。
而床榻前,谢云归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他褪去了繁复的婚服外袍,只着一身素白中衣,是这里漫天的红中唯一一点白。
在房间中央,一个身着绯色轻纱、容貌妩媚的男倌,正捏着兰花指,踩着碎步,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流媚态。
当着外人的面让世子脱去外袍,只着中衣已然是羞辱,那时的谢云归紧闭双眸,似乎是将自己从这里抽离了出来。
身后的小男倌曼声清唱,眼神勾人的看着萧明玉,一步步走着,一步步靠近二人:
“原来这红烛高烧暖洞房,却怎生、檀郎立阶前,不似枕边郎?
“俺这里娇喉啭、清韵扬,他那里金冠束、锦袍僵,好一似木雕泥塑无言样。
“莫不是、嫦娥厌了蟾宫客,偏生要、凡俗儿郎曲中赏?哎呀呀~怎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夜迢迢长……”
唱到“木雕泥塑无言样”时,那男倌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谢云归,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与讥诮。
而唱至“偏生要、凡俗儿郎曲中赏”时,他朝着榻上的萧明玉抛去一个谄媚的眼神。
“好,怪不得你是头牌!本宫早听说你曲儿唱的有趣,今日一听果然不错,赏。”
语罢,萧明玉随手把头上最亮眼的金玉凤凰簪拔了下来,丢到了那男倌的面前,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谢云归的脸。
她缓缓伸出食指,轻轻挑起了谢云归的下巴,又缓缓握住,加重力道,丹蔻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里。
身下之人被逼得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眸子里似是空无一物,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
“谢云归,不要跟本宫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答应了圣上的赐婚,将本宫一辈子都困在谢家这个笼子里,那么今夜只是开始。
“你自己做的选择,后果本宫希望你能承担得起。”
底下的男倌慌张捡起凤簪,看了一下眼中一喜,旋即敛去颜色,曲风一变,更显轻佻露骨。
他扭动腰肢,几乎是指尖虚点着谢云归的方向,嗓音拔高,带着尖锐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