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轻骑!袭扰四万步卒粮道!风险巨大!但这是唯一能延缓西夏重兵压境的机会!
“粮饷!”
赵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
“盐引纳粮!吕惠卿(三司盐铁司检法官)押运之粮车距离环州还有几日?!”三司使蔡襄(已闻讯赶来)急声回道:
“吕御史三日前急报!持盐引商队所输第一批粮秣——十万石!已过潼关!由禁军精锐护送!昼夜兼程!最快还要十五日!十五日可抵环州!”十万石!十五日!这是环庆路守军此刻最急需的救命粮!是吕惠卿持东宫谕令,以雷霆手段稽查漕运、肃清仓场,才抢出来的速度!
“十五日……”
赵顼低声重复,眼中寒光闪烁。大顺城能否守住十五日?种谔的五千守军,依托章惇督造的蜃灰新城墙,能否在八万西夏铁骑的猛攻下,支撑到援军粮秣抵达?!他猛地转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染血的军报,指尖重重戳在“大顺城”三个字上!声音冷冽如刀,斩钉截铁:
“儿臣建议父皇立刻下令!”
“一、敕令种谔!死守大顺城!依托蜃灰坚城,深沟高垒,挫敌锋芒!待援!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二、飞鸽王韶!不惜一切代价!督俞龙珂部袭扰西夏粮道!迟滞其步卒重械!功成,重赏!败亦不罪!”
“三、严令吕惠卿!督粮队昼夜疾行!十日!朝廷只给他十日!务必将十万石粮秣,送抵环州军仓!延误者斩!”
“四、命秦风、泾原、鄜延三路!各抽精骑三千!火速驰援环庆!沿途州县,开仓供粮!不得有误!”
“五、枢密院、三司!即刻点算京畿禁军!备足粮秣器械!随时准备西征!”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瞬间定下了应对之策!守城!袭扰!运粮!驰援!备战!环环相扣,条理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决断!英宗躺在御榻上,听着儿子那沉稳有力、杀伐决断的指令,浑浊的眼中,那濒死的绝望,竟被一丝微弱却炽热的希望之火取代!他泛白的手,颤抖着伸向赵顼,嘴唇翕动,却发颤抖声音
“准”。
殿内众臣,无不凛然!文彦博、蔡襄等人齐声应诺:
“臣等遵命!”
赵顼俯身握住父亲冰冷的手,沉声道:
“父皇安心。相信君臣协心定保大宋河山无恙!”
就在这时——“呜——呜——呜——!”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骤然从汴京城西北角的望楼响起!一声!两声!三声!连绵不绝!撕裂了闷热的天空!烽火!八百里加急!西北告急!那号角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瞬间传遍整个皇城!宫墙内外,无数灯火骤然亮起!脚步声、呼喊声、甲胄碰撞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赵顼猛地直起身!他几步走到福宁殿窗前,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扉!
“呼——!”
一股带着燥热与尘土气息的夜风,猛地灌入殿内!吹得烛火剧烈摇曳!窗外,漆黑的夜空中,西北方向的天际线处,隐隐可见三道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如同三把染血的利剑,直插苍穹!烽燧!三道!最紧急的军情!那是来自环庆路前线的烽火信号!是柔远寨破、大顺城危的泣血警报!夜风猎猎,卷起赵顼玄色的袍袖,如同战旗般翻飞!他独立窗前,身姿挺拔如标枪!目光如电,死死盯着西北夜空那三道刺目的血红烽火!那烽火,映红了他年轻而沉静的脸庞,更映红了他眼中那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的高昂战意与凛冽杀机!
风起了!风暴已至!大宋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