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义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遍体生凉。
他一直以为，李书文是被邪法所惑，走了岔路。
可现在他才明白，对方早已跳出了“术”的层面，在追寻“道”的真解，在探索生命本身的进化！
“一派胡言！”李存义下意识地怒喝，这是他坚守了一生的武道信念在做最后的抵抗，“什么洗髓换血，长生之路！不过是邪魔外道，蛊惑人心！”
李书文看着他，没有再争辩。
言语，在此刻已是多余。
他缓缓走到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茶水滚烫，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李书文端起茶杯，并未饮用，只是将它托在掌心。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不是那种病态的潮红，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气血充盈到极致的健康色泽。
一股惊人的热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整间书房的温度，仿佛都在此刻骤然升高。
李存义死死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书文体内的气血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奔腾运转，仿佛一座沉寂的火山，正在苏醒。
那股磅礴的生命力，旺盛得让他这个罡劲宗师都感到心惊肉跳！
这……这怎么可能！
罡劲武者，气血内敛，如履薄冰，生怕消耗一丝本源。
可眼前的李书文，气血却如烘炉般外放，非但没有衰竭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盛！
就在李存义惊骇的注视下，李书文将那杯茶缓缓端向嘴边。
茶杯，还未触碰到他的嘴唇。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只上好的青瓷茶杯，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杯壁上，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纹路。
裂纹迅速蔓延，如同蛛网。
最终，在李书文平稳的呼吸中，整只茶杯，因为承受不住他身体内散发的热量。
与外界空气形成的巨大温差，彻底崩裂，化作一堆碎片，连同滚烫的茶水，从他指间滑落。
李书文松开手，任由碎片和茶水洒落在地。
他自始至终，面色平静。
而李存义，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面色红润，气息悠长，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的李书文。
他那坚守了一生的武道信念，随着那只裂开的茶杯，一同碎裂，崩塌，化为齑粉。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
他所追求的，是如何将这艘破船修修补补，让它能在风浪里多撑一会儿。
而李书文追求的，是彻底舍弃这艘破船，换一艘能遨游星海的钢铁巨舰！
孰高孰下，一目了然。
“呵呵……呵呵呵……”李存义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茫然。
他一生奔走，为国为民，自诩为武林同道开辟了一条新路。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在一条死胡同里，带着一群人打转。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李书文看着失魂落魄的李存义，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瑞东已经南下两广。佛山、广州，那些南拳宗师，他会一一拜访。”
李存义猛地抬头。
“而我，”李书文的目光投向北方，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将北上京城。”
“去见识一下，‘眼镜程’的八卦掌，是否还是那般神鬼莫测。”
“也想看一看，那位融汇三家，号称‘武神’的孙禄堂，他的丹劲，究竟是何等光景！”
李存义的心脏狂跳起来。
李书文此举，是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北方武林的巅峰！
“存义兄，”李书文收回目光，最后看向他，声音平淡，却如洪钟大吕，在李存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时代，变了。”
“岳麓山，你最好亲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