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徐莽这等级数的武者，才能清晰感知到，就在刚才，一刚一柔，一霸道一浩瀚，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碰撞。
结果，高下立判。
……
数里之外的官道上。
瘦削如标枪的李书文身形猛地一震，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骇，脸色瞬间煞白。
“我的枪意……被‘化’掉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的枪意，是一生武道的结晶，是罡劲圆满的象征，意之所至，无坚不摧。
可就在刚才，他那无往不利的枪意，在触及城中那股宏大气息的刹那，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挡，而是被……包容、同化、消解。
一滴水，落入了无垠的大海。
李书文收敛了所有气焰，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一步步走进县城，走进总办府，在庭院之中，终于看到了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身影。
周明缓缓转身，平静地看着他。
“李前辈，一路辛苦。”
李书文一身风尘，死死锁定在周明身上，声音沙哑而冰冷。
“就是你，蛊惑了我师弟李瑞东？”
他一身气机凝而不发，却比任何爆发都更恐怖。
罡劲圆满，距离丹劲仅一步之遥。
这等人物，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神兵。
周明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隔着数十步，对着李书文，轻轻一点。
没有劲风，没有声响。
空气没有丝毫波动。
然而，李书文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剧变。
在他精神感应中，周明不再是那个温润的年轻人，对方的意也不再是那包容万物的春风。
在周明抬指的刹那，他仿佛化作了一座无边无际的神山，裹挟着整个天地的重量，无视空间距离，向他轰然碾压而来。
快！
无法形容的快！
李书文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磅礴到令人绝望的意志，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身引以为傲，足以硬抗炮弹的护体罡气，在这座神山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咔……咔嚓……”
无形的罡气之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并且在飞速蔓延。
濒临崩溃！
李书文亡魂大冒，体内的罡劲疯狂运转，死死抵御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碾成齑粉的恐怖压力。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支撑不住，罡气破碎，身死道消的瞬间，那股压力，又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周明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才淡然开口。
“李前辈，我非蛊惑，只是为他，也为你，指明了一条路。”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重锤般敲在李书文的心头。
“一条……前辈你也梦寐以求，却始终被拦在门外的路。”
李书文僵硬地站在原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悸，以及更深层次的骇然与迷茫。
仅仅一指！
甚至连手指都没有碰到他！
就让他感受到了深不可测的差距。
那不是力量的差距，不是招式的精妙，而是……境界上的碾压。
是道与术的差别！
他穷极一生，将“术”推演到了极致，可是在对方面前，却成了孩童的玩闹。
对方随手一点，便引动了天地大势。
那是“道”的境界。
李书文沉默了许久，院子里落针可闻。
他一生好强，不弱于人。
可今日，他毕生的骄傲，被这一指，点得粉碎。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那张冷硬的脸上，再无半分怒火与杀意，只剩下无尽的萧索与颓然。
他沙哑着嗓子，问道：“我师弟，李瑞东，他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