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站起身,将那支同样冰冷、沾满了血污的“猎鹰”步枪,重新背回了身后。她又将那几箱沉甸甸的、用无数生命换来的药品,用绳索,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她只是如同一个沉默的、孤独的、背负着整个世界重量的幽灵,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她知道,还有一个男人,正在用生命等待着她的方向,缓缓地,走去。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因为,她的身上,背负着的,不只是药。
更是,四条,滚烫的、不屈的灵魂。
……
回家的路,变成了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无声的战争。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也不再是那个只需要执行命令的副队长。
她,变成了,另一头,孤独的、舔舐着伤口、却又无比冷静的——
独狼。
她开始运用林枫教给她的一切——听风辨位,踏雪无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来躲避敌人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追捕。
她会在日军的巡逻队经过之前,提前一个小时,便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厚厚的积雪之下,与冰冷的、死亡的大地,融为一体,直到敌人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远去。
她也会在弹尽粮绝之时,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猎人,用最简单的陷阱,捕捉到一只雪兔,然后,用最原始的方式,生饮其血,生食其肉,来补充那早已透支的体力。
她甚至,会在某个被逼入绝境的深夜,如同一个真正的“绝命一枪”,用那支早已与她心意相通的“猎鹰”,从千米之外,精准地,射杀掉那只,险些就要发现她踪迹的日军军犬,然后,在敌人那张巨大的包围网,尚未合拢之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她,在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方式,迅速地,成长着,蜕变着。
她正在,一点一点地,活成,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的——
影子。
……
七天后。
当那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野人般的身影,终于拖着那几箱同样破烂不堪的药品,踉踉跄跄地,出现在根据地最外围的那个秘密哨卡前时。
负责站岗的、那两名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的年轻战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是沈政委!”
“天呐!她……她一个人,回来了!”
当高志远和周政委,得到消息,连滚带爬地从指挥部里冲出来时。
沈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缓缓地,跪倒在了那片,熟悉的、温暖的、终于不再冰冷的土地之上。
她的怀里,依旧死死地,抱着那两捧,早已被她的体温捂热的——
焦土。
她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却又无比凄美的笑容。
她对着那些,正向她冲来的、亲人般的战友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声地,呢喃道。
“药……”
“我,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