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衿尚未及笄,中殇之礼,不可大办,亦不可长时停灵,因而她的出殡日定在八月初一。
或是心中有愧,忠阳侯府为她开了先例,特设主牌迁入祠堂。
她这一死,原本僵着的两府更生了嫌隙,崔府派人送去的丧礼皆被一一退回,气得崔老太太倒仰。
“他们家自己做的孽,还能迁怒到咱们头上,岂有此理!”
周云忙轻抚着她的胸口,“母亲,你也别气,我们给了台阶,他们若是不下,那是他们失礼,别人议论起来也只会说他们的不是,做贼心虚!”
“好在状纸已经撤了,流言蜚语也平息了,罢了罢了,只要不影响我们崔府,其他的让他们闹去吧,哎,就是可惜了那小丫头……”
“是是,母亲真是心善。”
“哦,昭哥儿可复学了?”
“去了,昨日便去了,不过还闹着些别扭,过段时日便好。”
“嗯,让他好好进学,我们崔府人丁虽不旺,但子孙个个都是顶好的,如今他大哥从了武,昭哥儿从文,以后朝堂上也能有个照应。”
“是,我记着了,日后定会好好教导昭哥儿。”
“那俩丫头子呢?”
周云讨好地笑笑,“还在院子里禁足呢,母亲,您看这都十几日了,不如……”
“嗯,让她们出来吧,好好收收性子,这般闹腾,以后成了婚,可不能同在自己家中那样任性了。”
“好,好,我这便去叫她们俩来给母亲请安!”
“嗯。”
周云兴冲冲地出了福禧堂。
……
乔氏坐在梳妆镜前,一下又一下梳着自己的头发。
今日是子衿的出殡日,她尚未及笄,未曾嫁娶,无夫君亦无子女,她这个做母亲的理应去护送她这一程。
她用木簪将头发随意盘了一个髻,别上一朵小白花,满意地朝镜中看了看。
“走吧,吉时快到了。”她脸颊上带着笑,不像是替女儿送葬,倒像是送嫁。
“三夫人,”她身旁的老嬷嬷瞧着她的笑,背后生寒,欲言又止道:“您,这样不妥吧?”
“她解脱了,我这当母亲的自是为她高兴,眼下我也要解脱了,怎么能不开心!”
“这……”
“无妨的,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子衿。”
送葬队伍并不长,哀乐声声却传出好远。
路人们指指点点,瞧着走在前头面带微笑的女人。
“哎哟,听说棺材里是她未及笄的女儿,她怎么能笑得这般开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高门大户里吃人不吐骨头。”
说话的人做了个夸张而恐惧的表情,引得身旁其他人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