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芝娘来信(2 / 2)

刚回崔府,门房的王全笑呵呵地迎到池月跟前,“阿月姑娘,这儿有您一个物件,未注明来处,只说是给崔府阿月。“

“谁送的?”池月疑惑地接过囊封,用手掂了掂,几乎没什么分量。

“好像是一个从南边来的商旅队,送完便走了,也没留下什么话。”

“多谢王大哥!”池月不再多问,谢过王全后,径直朝客院走去,回到自己的屋中,还来不及坐下,便迅速揭掉封泥,拆开了囊封。

里面是一页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没有任何称呼及署名,用簪花小楷写着寥寥几行小字:夜夜难寐,兼程而至,思之再三,犹欲与姑娘道一声谢。蚂蚱之戏,已授稚子,其甚悦之。虽一面之缘,然稚子念念不忘,吾亦然。吾生虽非凄苦,然素信‘唯坦诚相待,方可谓友’。愿与姑娘结为知己,纵日后无缘再见,亦算茫茫人海中一点慰藉耳。

中间空出几行后,转为豪放的草书字体,池月连猜带蒙地继续看下去:

浮生知何是,

独坐问真吾。

明月本无所,

清风亦何为?

愿卿自此,前程坦荡,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池月读完信件禁不住暗叹芝娘的小心谨慎,若让无关人员取得,估计是不知所云,如坠五里云雾,而她心中有数,自然能轻易理解其中的关键——“是吾所为”。

在大学时期,池月曾无意间加入了一个名为“本草志异社”的社团,团中成员致力于研究各种神秘植物,她才认识了葛藤。葛藤的茎皮纤维柔韧,干燥时较硬,但遇水后会收缩并增强摩擦力。猎人常用其制作猎套,当动物挣扎时,汗液或露水湿润藤条,便会导致套索进一步收紧,使它们无处可逃窒息而亡。

那本《朝盛郡县图志》上有过记载,漳州齐县乃是葛藤生长之地,普通百姓多以编织葛绳或制作葛布为生。她在揽月楼捡到的那小段麻绳并非普通的麻绳,其中混杂不少葛藤,初看外观与麻绳并无二致,搓开以后才能发现其中的差异。

替茂儿做草编蚂蚱时,她大胆地把从麻绳中抽出的葛藤纤维塞进了蚂蚱肚子里,并以言语暗示茂儿务必要给芝娘查看,果不其然让自己猜对了,害死李硕的人就是芝娘,是她换了李硕常用的普通麻绳!

但李硕是活该,他自私地剥夺了一个女子对爱情最热切的憧憬,沦为其传宗接代的生殖工具,甚至还要忍受其莫名的冷漠与指责,使得芝娘日日在惶恐不安与自我怀疑中彻夜难眠,他不配做人夫亦不配做人父,这种垃圾男人自作自受,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千万别再祸害姑娘,不是每个女人都会选择逆来顺受。

池月又想起曹芷柔母女,她们若是有芝娘的半成聪慧与果决,那林姨娘还能爬到她们头上撒野,可惜人比人气死人,崔府老太太怕是只给了崔四娘疼爱,忘了教她如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当然,在封建社会之中,书香门第之家教女皆是琴棋书画,三从四德,以夫为纲,总是忽略了这些子文化并不能让她们在夫家过得如鱼得水轻松自在,反而如挣脱不去的枷锁,将她们牢牢地锁在深宅大院中。

若是得遇良人,抑或能安稳愉悦,可这世间良人难觅,女子多是明珠暗投,多少闺阁娇娥,怀揣着鸳鸯锦梦出阁,却叫那无情郎君辜负了韶华。他们初时甜言蜜语,指天誓日,转眼便冷了心肠,将个如花美眷抛诸脑后。可怜的女子们空对着青铜菱花镜,憔悴了容颜,挨尽了凄凉岁月,终是红颜暗老,草草了却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