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崔府张灯结彩,虽非极尽奢华,却也处处透着世家的体面与喜庆。
前厅设了一张紫檀木雕花大案,案上铺着暗红色锦缎,正中则供奉着一尊鎏金寿星像,两旁的青瓷香炉里袅袅檀香萦绕,衬得厅内愈发庄重。
一群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来到正厅。
崔老太太刚一落座,二房的双生花姐妹崔锦心与崔锦仪面带讨好的笑意,端正地跪在她的跟前,用脆甜的嗓音齐声说道:“孙女愿祖母松鹤延年,春秋不老,兰桂齐芳!”
崔锦心托起手中的礼盒,眸中流露出期待之色道:“祖母,这是我与妹妹在承恩观的宛白道长处为您求的长寿珠,望祖母喜欢。”
崔老太太抬手慈爱地抚过姐妹二人的发髻,喜嬷嬷捧着寿礼退下,又将两个描金漆盒递到她们眼前。
“闺阁有仪,诗礼传家。愿尔如谢女咏絮,他日光耀门楣。”
“祖母最疼我们了!”两姐妹脆生生地应着,高兴得手舞足蹈。
崔锦昭轻撩衣袍跪于蒲团之上,躬身一拜,双手奉上一个嵌着玉雕佛像的紫檀匣子,朗声说道:“孙儿为祖母贺寿,敬写《妙法莲华经》一部,恭祝祖母松龄鹤寿,萱草长春。愿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二少爷风仪俊朗,玉树临风,行止间自见清华之气,这份孝心更是难得,不愧是国子监张老的学生,将来必有大造化!”
不等崔老太太开口,底下的一干亲友已经纷纷夸赞起来。
“是啊,云儿你这三个儿女皆如此出色,想来以后定能早享清福咯!”
一穿着青色襦裙的妇人捏着绢帕掩口轻叹,说着还不住扯了扯身侧儿子的衣角,嗔怪道:“立业,好好学学你表弟!”
二夫人周云闻言,眉眼顿时舒展开来,唇边漾起一抹掩不住的喜色。
这位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嫡亲大哥——正六品户部员外郎周文德的发妻乔氏。
大夫人甄玉兰眉间隐隐浮现出急色,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身后的方嬷嬷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凑近半步,低声道:“夫人且宽心,大少爷既应了今日回府,断不会食言的。”
此时,崔府大小姐崔锦尚缓步上前,双手捧着一方缠枝牡丹纹的锦盒,在老太太跟前盈盈下拜。
“孙女给祖母贺寿。”
她声音清越,恰似檐下风铃。
“这金丝蜜蜡抹额是照着太医给的方子熏过的,护膝里也絮了上好的西域棉,孙女一针一线缝了月余,只盼着能护住祖母的膝头旧疾。\"
她缓缓揭开盒盖,那暗红缎子上卧着一副金线密绣的抹额,竟是用金箔丝捻线而成。
旁边一对护膝上绣着如意云纹的图样,针脚细密得连个线头都寻不见。
老太太喜上眉梢,连连招呼她起身,轻拍着她的手,眼中尽是心疼之色。
“你看看你,这指尖都是伤痕,定是因祖母受累了!”
崔锦尚心虚地将手收进袖中,生怕被细看出端倪,她微微偏头靠向祖母,语气带上几分调皮。
“哪里的话,能为祖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锦尚的福气!”
言罢抬眸朝下座的母亲甄玉兰眨了一下眼。
她正值二八年华,身着碧绿色高腰罗裙,裙头点缀着几颗光泽极好的珍珠,发挽双鬟,簪一支宝蓝点翠羽珠步摇,手持团扇,身姿轻盈地站在那处,一颦一笑仪态万方,看得厅中的少年们皆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