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的云层再次翻滚,七道闪光接连亮起,比之前更加清晰。路明的手仍覆在剑柄上,五指未松,指腹感受到残剑内部一丝细微震颤,如同脉搏跳动。
他闭目,神识沉入剑身深处,沿着那股共鸣逆溯而去。裂纹间残留的波动尚未消散,像一道刻进金属里的声痕,频率与天际闪烁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自然天象。两者之间有法则层面的连接,微弱却真实。
他睁开眼,左手悄然滑向石案底部。那张旧符依旧贴在那里,表面青光隐现,正与地脉缓慢共振。他指尖轻点符纸一角,一缕灵力渗入,将残剑中记录的频率反向注入符文结构。符面纹路微微发烫,随即归于平静——监测阵列已成。
只要下一次天象再现,符纸便会自动记录完整波形,无需他再主动施法。
高坛之上,欢庆仍在继续。烟花炸开,映得人脸忽明忽暗。一名新晋神只大笑着举起酒杯,灵光在他周身流转,金辉耀目。人群鼓噪,掌声四起。
路明不动。
他的右手缓缓移开剑柄,转而抚向腰间的安定令。青铜令符静静悬着,三色晶石黯淡无光。他掌心贴上去,灵力轻引,令符与封神榜之间泛起一丝极细的共鸣。
六十三个名字浮现在识海之中,金光排列有序。他逐一遍历,不为查证功绩,只为感知灵光节奏。大多数神位气息平稳,与天地律动同步。唯有三处,光晕略显滞涩。
其中一人,灵光跳动呈现出奇特错位——每一次闪动都滞后于整体节拍,间隔恰好七次,而后停顿,再起。
与云层异动,如出一辙。
不是源头,而是回应。
路明眼神微凝。这并非自主行为,更像是被某种外力牵引的回响。那位神只并未察觉异常,正与同门举杯相庆,脸上笑意张扬。可就在他仰头饮酒的瞬间,眉心一道极淡红芒一闪即逝,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路明看见了。
他收回手掌,令符恢复沉寂。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下令核查。此刻若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况且,他还不能确定这是个别现象,还是更大布局的一环。
他退后半步,靠上高坛边缘的石柱。衣袖垂落,遮住手中动作。指尖在袖底轻划,一道微型符阵成型,将残剑、旧符、安定令三者残余灵波尽数纳入其中。识海内,三股信息开始交汇推演。
地脉传来的震动规律、天象闪烁周期、神位灵光错频……数据碎片逐渐拼合。
“七”这个数,在古谶中不止是劫始之数,更是轮回初启的标记。传说中曾有一场横跨万界的远行,始于东方,历经八十一难,终至西天。彼时天地未定,佛门初立,天庭尚需借外力稳固秩序。
而如今,封神刚毕,神权初立,人心未稳。若此时有外势介入,打着“弘法”“渡劫”之名,行渗透掌控之实……
他眸光一冷。
未必是佛门主动出手,更可能是某些早已埋下的因果线,到了该牵动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昆仑墟底发现的那一卷残经。无人能解其文,只知末页刻着一行小字:“东土有缘,九九归真。”当时他以为不过是失落典籍,未曾深究。如今回想,那卷经书出土之时,地脉也曾出现过类似七次短促震颤。
只是那时,量劫未平,诸事纷杂,无人留意。
而现在,信号重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望向东南天际。云层暂时平静,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但袖中旧符温度微升,表明地脉仍在接收某种低频传递。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他将手重新放回残剑柄上,五指收紧。这一次,不只是警戒,而是准备。
远处,一名执事捧着玉册走来,恭敬行礼:“监察司第二轮备案完成,共录越界巡查六例,其中三人涉及私自探查昆仑旧道,均已留档待审。”
路明点头,接过玉册翻看。六个名字中,赫然又有两人位列那三道异常神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