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指尖的血珠悬而未落,风掠过营帐边缘,吹动他袖口一道细密符纹微微颤动。他收回手,血珠凝于指腹,未再逼近银雾吸收点。方才那一瞬的试探,已足够确认——地面裂痕蔓延的节奏,与他体内符印的搏动,存在某种隐秘共振。
他转身步入调度台,沙盘上三道符线依旧微亮,青砚、墨言、虚舟的讯息虽被截断,但残留的灵气轨迹仍在。他以指轻划沙面,将三线逆向回溯。青砚所报的逆旋涡状地脉、墨言发现的紫芒禁制、虚舟捕捉到的银丝入地点,三者能量残流在地下七丈深处交汇,形成一个近乎闭合的环形节点。
路明取出阵图残卷,摊于案上。那道被封符覆盖的暗金纹路再度浮现,形如断裂锁链。他未以血激活,而是将指尖残留的血痕轻轻抹在残卷边缘。纹路骤然一震,沙盘上环形节点中心浮现出一块虚影——半埋于岩层中的残碑,碑面刻着半句古文:“锁源非锁身,真秘在断链。”
他目光微凝。
这符号与本尊眉心裂纹形似,却多出一道断裂痕迹,恰如“断链”之象。他立时传音召来三人。青砚自裂云谷归来,衣袖沾有地底阴灰,呈报逆旋地脉的源头正是残碑所在;墨言带回一份密档抄录,三日前确有“代行令”调用高位禁制能量,签发者为联军后勤总执,但此人已于昨夜突发心脉崩裂而亡;虚舟则绘制出银丝入地后的能量扩散图,其流向与残碑位置完全重合。
“有人伪造本尊求饶之象。”路明低声道,“引我们关注银雾显形,实则掩盖真正封印泄露。”
帐内三人皆默。青砚皱眉:“可若本尊所言为假,为何银雾会回应‘隐’字?又为何提及您幼年所见之门?”
墨言接道:“或许他所言之事为真,但动机不纯。他想借我们之手,打开或关闭某处。”
虚舟沉声:“银丝入地后并未消失,而是渗入地脉循环,持续输送某种信号——不是封印,是唤醒。”
路明指尖轻叩案角。本尊闭目承受侵蚀之态、银白瞳孔中的挣扎、符印裂痕中紫黑与银光交替闪烁……种种细节浮现。那不是伪装。他的虚弱是真实的,但他的话语,未必全然可信。
“他怕的不是死。”路明缓缓道,“是被‘唤醒’。可若他真是守门人,为何要引我们去错的封印点?除非——真正的门,不在银雾之下,而在地底残碑所在。”
他取出一枚无光符,此符不显灵气,不散波动,唯有截教嫡传以神识触之方可读取。他以血为引,在符上写下新令:“青砚,带三人伪装巡查队,由东侧断崖潜入地底,勘测残碑全貌,不得触碰碑体,只录刻文。”
“墨言,追查代行令流转路径,查谁在死后仍能调令,或谁代签其名。”
“虚舟,继续盯住神秘强者,若其袖口再现银丝,立即示警,不必回传,直接引爆预设符阵。”
三人领命离去。路明独坐帐中,取出阵图残卷,以新符再度覆盖暗金纹路。符落之际,残卷边缘一道极细刻痕映入眼帘——形似“断链”,却与本尊眉心纹路仅差一划。此痕非新刻,而是古传标记,截教秘典中有载:凡持残卷者,若见“断链缺一”,则所遇之人,非敌非友,乃“门之残影”。
他眸光微沉。
本尊或许并非完全说谎,但他所求的,不是活命,而是借众人之力,完成某种仪式。银雾三次显“隐”字,非因血契,而是因残碑上的古文正在苏醒。那“隐”字,是封印的警示,也是唤醒的序章。
三更将至。
青砚率人潜入地底七丈,岩层潮湿,地脉逆旋之感愈发明显。他们避开元气紊乱区,绕至残碑背面。碑体半埋,正面刻文已见,背面却另有铭文,字迹古老,非洪荒通用古篆,而是截教失传的“封源符文”。青砚以观纹符录下全文,未及细看,忽觉脚下震动。岩壁渗出一丝银雾,如丝如缕,缠绕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