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已有计较,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钱东家,胡老丈,以及各位高邻。在下李墨,暂居墨香斋,对风水地气略知一二。依在下浅见,此井涌泉,乃是地灵复苏之兆,其气息祥和,旨在滋养一方,而非独利一家。”
他伸手指向井水:“此水灵秀,然其性温和,如同春雨,润物无声。若强行以高墙圈禁,犹如将活水困于死潭,非但不能聚气,反而可能扼杀其生机,令灵泉渐枯。”他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自然规律。
钱老爷闻言,脸色微变,将信将疑。胡老丈则若有所思。
李清河继续道:“再者,天地灵气,贵在流通与共享。此井灵气所及,并非仅限井口方寸之地。”他指向两家后院以及相邻的街道,“若两位能摒弃成见,将此井周边稍作修整,开辟为一方小小的公共园圃,植些花草,设些石凳,允街坊邻里皆可来此汲水休憩,共享这份地灵滋养。则井水长流,灵气循环不息,不仅可保此井生机盎然,更能福泽整个街坊,令此地成为真正的祥和之所。岂不胜过两家争夺,徒耗心力,甚至可能两败俱伤?”
他提出的,并非简单的折中方案,而是一个基于对“地气”运行规律理解的、更具建设性的“共享”理念。将风水宝地从私有的争夺目标,转化为公共的福祉源泉。
这番话,如同清风拂过燥热的战场,让激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不少围观的街坊眼中露出了赞同的神色。谁不想自家门口能有一处充满灵气的休憩之地呢?
钱老爷还在犹豫,他更看重独占带来的潜在利益。胡老丈却已心动,他本就更在意街坊和睦,闻言点头道:“李先生此言有理!若真能如此,老朽愿意!”
李清河看向钱老爷,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深意:“钱东家是生意人,当知‘和气生财’之理。一处独享却可能日渐枯萎的‘宝地’,与一处共享却能持续带来人气和祥和的‘福地’,孰轻孰重?况且,若因争夺而酿成祸事,惊动官府,甚至坏了自家生意名声,岂非得不偿失?”
钱老爷脸色变幻,最终,在街坊们期待的目光和李清河平静的注视下,他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罢了!就依李先生所言!这井,我们两家共同打理,对外开放!”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一场眼看就要流血的冲突,竟被李清河三言两语化解于无形。
胡老丈激动地握住李清河的手:“多谢李先生!您可是为我们街坊做了件大好事啊!”
钱老爷也上前,态度客气了许多:“李先生高才!钱某佩服!日后若有闲暇,还请先生光临敝号,钱某定当设宴款待!”
李清河谦逊回礼:“二位深明大义,李某佩服。些许浅见,能解诸位之忧,便是幸事。”
事情圆满解决,人群渐渐散去,个个脸上带着喜色,对那位突然出现的“李先生”赞不绝口。李清河的名字,连同他“以理服人”、“调和阴阳”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城南的市井巷陌间传开。这一次,不再局限于低阶修士的小圈子,连许多寻常富户和平民都听闻了墨香斋这位年轻隐士的名头。
返回书铺后,陈望看着李清河,眼中满是惊叹:“清河,你这一手……真是绝了!如此一来,你这‘李先生’的名号,在这城南一带,算是真正立住了。”
李清河却并无多少喜色,只是淡淡道:“虚名而已,未必是福。不过,有了这层身份,有些事,或许会好办一些。”
他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郡守府的方向。他知道,这点微末名声,在赵汝成那等庞然大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这点名声,或许能成为敲开天工坊大门的一块砖,也能让某些暗中观察的力量,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声名鹊起,是机遇,也是更大的风险。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